“我看合仓园那麽多泡面,还以为是你喜欢呢。”江理把配菜往她面前推,嗓音又低又轻。
“······”关楠垂着眼,慢吞吞吃着面,“方便。”
一个不分工作和生活的人,长时间处于忙碌状态,总会给自己备足口粮以解不时之需,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囤货的习惯。
不止方便面,冰箱里还储藏着大量的速食産品,即食即用。
只是,这些江理看不见,而关楠也不打算说。
好在江理点了下头,没有多问的意思。
偌大空间,捞面飘香绕梁萦绕,迟迟挥之不去,唯有一点点的吸吮咀嚼打破了夜晚的静谧。
关楠一边吃着,一边思考着要怎麽跟他说。
可一碗面见了底,那些在心理演练排列的台词,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想说——
江理。
我打算搬出去了。
你可以放心处理工作。
不用再在夜间熬夜到通宵。
无需顾忌是否会因自己打搅到别人。
可是,话到了嘴边,几次欲要啓唇,字字句句又好似卡在了嗓子眼里,怎麽也吐不出来。
收拾好了桌面,关楠穿过边厅,正要往卧室走时。
猛然间,她听见江理叫了她的名字。
关楠闻言,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安静地看向他。
他一如往常那样,单手撑在岛台边沿,笑得有些散漫,“有考虑过,谈个恋爱吗?”
“啊?”关楠脑袋一片空白。
暂短的一句话。
却让此时此刻她仿佛坠入梦境那般。
她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不知眼前这一幕何时会消散。
“或者说,”江理轻咳了声,慢慢地说,“介意跟我谈个恋爱吗?”
他话语轻又慢,如果忽略那双不偏不倚笔直而来的眼,仅仅听起来就好似随口一说的玩笑,偏偏神情无比认真。
关楠险些说不出话来:“我······”
这句话,仿佛穿越了时光,带着她回到了仲夏的夜晚。
少年杵立在黄桷树下,身姿颀长倾倒在地,地上倒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是看不到尽头,让人无限沉沦其中。
他站在那里,眉梢轻挑着,笑得漫不经心。
关楠有些恍惚,头重脚轻踩在云端轻飘飘没有实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下去。
“六年,十六年,六十年,我都能等。”江理低垂着脑袋,撑在岛台的手一紧再紧,恰好这时敞开的阳台有微风拂来,搅得他发丝凌乱,衣着环身而动,“可现在······”
眼前人,莫名被狼狈与孤寂缠绕着,关楠鼻间酸涩翻涌不决。
她抿了抿唇,一再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下一刻,就听见江理说:
“说我阴险狡诈也好,虚僞无耻也罢。”
“这一次,我要趁虚而入。”
好似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夜晚。
通体透亮的客厅,射灯由上倾落而来,将江理笼在其中,削得身长体瘦却又藏着不显薄弱的劲。
他一双眼落定在她脸上,单手搭在岛台的另侧,仿佛在等着她的回答。
关楠抿了抿唇,把脑袋低了下去。
见她不说话,江理眼帘轻动,停顿片刻後,低声问:“给个机会呗。”
关楠没回,而是喊了他的名字:“江理。”
“嗯。”江理应声。
还没来得及说话,紧接着又慢了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