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世界忽然模糊透明了。
关楠半仰着脸,望着朝她看来的江理,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麽反应。
江理站在她身边,就这麽无声地看着她,漆黑的目光在时间的轮钟里逐渐晦涩幽邃,偏生勾起的眼尾裹挟着一腔温柔,令人不受控沦陷其中。
暖意在眼眶翻涌,脑海思绪倏然崩塌。
他低垂着眼,暗浅的晕染着五官,只看见绷紧的下颌之下,凸显的喉结缓缓滚动着。
再开口时,江理嗓音低沉,透着紧绷的沙哑:“又不给我了?”
又。
关楠心口一颤,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也是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于述求婚的那个夜晚,她在钟楼下掉落的手链。江理也是如同她这样,捡过手链之後的理直气壮。
恍惚间,仿佛是兜兜转转之後,他们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眨了眨模糊的眼,嗓音是不受控的战栗,向他举起手,“你的东西。”
江理顺势接过。
但关楠没有松手,嗓音清浅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江理。”
江理眉眼舒展,笑得吊耳郎当:“怎麽?”
“你——”关楠第一次那麽大胆,当着这麽多人的面,没有丝毫的胆怯懦弱,仿佛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没有什麽要说的吗?”
江理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了许久。
最後只是笑了笑,什麽话也没有说,擡手捧在她後脑袋,将她的脸埋在侧腹。
直到感受到衣襟的湿润,江理四肢明显的僵直身体绷紧,目光定格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又在听见她的那句“你真的什麽也不想跟我说吗”的时候,难以觉察地扯了下唇。
该说什麽,又该怎麽说。
说那两千多个夜晚,他仅靠着那几张照片,靠着那点近乎执拗的固执走到今天,却依然还是会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分对她患得患失。
还是说,在得知她在绿樟的消息之後,他想方设法的在绿樟找朋友托关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着她看着她,心里却无限的担惊受怕。
想要出现在她面前,又害怕她不会像看到自己,想要给她提供无限的便利,又害怕她不接受反而离他越来越远,想要问她为什麽连句招呼也不打就这麽无情地走掉,想要问她对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心动。
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可是,他不敢,他不够有勇气出现在她跟前。
在离开绿樟,在在北京的每一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放心不下她。
但,江理什麽也没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描淡写地道:“这有什麽好说的。”
世界蓦然静默昏沉。
关楠耳边什麽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有这一句简单的七个字在脑中回荡,眼泪不受控不听使唤地砸了他满身。
她从不是一个靠运气的人,也从不认为命运会在未来给予她怎麽伟大光明的馈赠,甚至从不认为会有一个人在原地执迷不悟地等着她。
她不认为自己值得,更别说对岸站着的那个人会是江理了。
可那个人切切实实就是江理。
除了他,没有别人。
也不会有。
她这二十几年见多许多人,好的坏的美的丑的聪明的愚笨的家财万贯的一贫如洗的,从未有过任何心动。
关楠笃定,她这一生除了江理,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关楠抱紧了他,脑袋仍旧埋在她腰腹上,声音闷闷又润润,“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
江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