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号的清晨,山间的雾气散得格外早。
天光刚破晓,阳光便顺着屋檐斜斜地洒进堂屋,把泥土地面照得泛起一层暖黄的光。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灶台边的老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启程默默倒数。
汤予竹轻轻推开衣柜,从角落里拖出两个行李箱——
一个略显陈旧的蓝色帆布箱,是村长特意从镇上旧货市场淘来的,边角处有些磨损,布面也褪了色,但洗得干干净净,散着淡淡的皂角香;
另一个是小巧的卡通行李箱,外壳光滑,印着小汤圆最爱的鲸鱼图案,蓝白相间,尾巴微微翘起,仿佛正要跃出海面。
这是她用直播赚来的第一笔钱买的,虽然不贵,却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靠自己能力买下的东西,意义非凡。
“今天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她弯下腰,把两个箱子并排放在堂屋中央,声音轻柔却坚定。话音刚落,小汤圆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屋跑出来,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小手直直地摸上那只鲸鱼行李箱,指尖顺着图案的轮廓滑过,眼睛亮得像清晨的露珠:“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去京城了?可以带我的鲸鱼玩偶吗?”
“当然可以。”汤予竹笑着蹲下身,轻轻替他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玩偶、绘本、小火车,你想带的都可以带。但要记得,箱子不能太满,不然拉链拉不上。”
小汤圆用力点头,转身一溜烟跑回房间,不一会儿就抱着他那只有些掉毛的鲸鱼玩偶冲回来,还顺手抱了几本翻得卷了边的绘本——《海底世界》《小熊的中秋节》《月亮上的兔子》,都是他每晚睡前必看的。他一本一本往小行李箱里放,动作笨拙却认真,还特意把鲸鱼玩偶放在最上面,像是怕它被压着,又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宝藏。
汤予竹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软成一片。她转身从衣柜最深处取出原身的高中校服——一件洗得白的蓝白相间运动服,领口微微起球,袖口缝着一块深蓝色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密实。那是原身自己动手补的,没有剪线头,也没有藏针脚,像极了她倔强又认真的性格。汤予竹将校服叠得方方正正,轻轻放进蓝色帆布箱的底层,像是安放一段沉甸甸的过往。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原身三年寒窗的见证,是她在风雨中咬牙坚持的印记。
接下来是证件和资料的整理。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文件袋,逐一清点:市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纸张挺括,烫金的校名在阳光下微微反光;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整齐排列;还有原身的高中毕业证、市级作文比赛一等奖的证书、钢琴八级的考级证明,每一张都承载着一段努力的时光。她将这些一一放入文件袋,拉好封口,放进帆布箱的夹层,确保不会受潮或折损。
然后,她从衣柜最底层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子边缘有些黑,锁扣已经生锈,但还能打开。她用指尖轻轻拨开,盒盖出轻微的“咔哒”声。里面静静躺着几样东西:一本边角卷起的笔记本,纸张泛黄,字迹清秀工整,记录着原身每天的学习计划与心得;几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母亲抱着年幼的汤予竹,笑容温婉;还有一枚银戒指,款式简单,戒面有些磨损,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汤予竹将录取通知书轻轻放在最上面,又缓缓合上铁盒,像是为一段过去郑重地画上句点,又像是为未来悄然铺开序章。
“姐姐,这个铁盒里是什么呀?”小汤圆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踮着脚,好奇地探头往里看。
“是姐姐和妈妈的回忆。”汤予竹轻声说,指尖轻轻抚过铁盒的表面,“还有姐姐的证书和日记。以后你上学了,也要好好读书,努力拿奖,把这些都放进属于你的铁盒里。”
小汤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却亮亮的,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铁盒”。
衣物的整理开始了。汤予竹先给小汤圆准备了五套换洗衣物,都是纯棉的,柔软透气:两件白色小背心,领口绣着小小的海豚;两条浅蓝色短裤,裤脚微微卷边;两件长袖t恤,一件印着小火箭,另一件是卡通鲸鱼;还有一条深灰色的长裤,适合京城秋天的凉意。她特意带了一件明黄色的小外套,像个小太阳,是村口王婶亲手织的,毛线柔软,穿在身上暖洋洋的。小汤圆穿上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叠衣服要把袖子折进去,领口对齐,这样才不占地方。”她一边示范,一边教小汤圆。小家伙学得认真,可把t恤叠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纸团”,还骄傲地举起来:“姐姐你看,我叠好了!”汤予竹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再试一次,慢慢来。”
她自己的衣物则简单得多:三件素色长袖衬衫,米白、浅灰、藏蓝,都是百搭款;两条牛仔裤,一条深蓝,一条水洗白;一条浅蓝色连衣裙,裙摆及膝,是原身高考结束后特意去镇上买的,只穿过一次,是拍证件照时穿的。还有一件黑色长款外套,防风保暖,适合早晚温差大的城市生活。她将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帆布箱的上层,留出下方空间放置厨房用品——那是她离不开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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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用品是这次搬迁的重中之重。她从橱柜里取出一把不锈钢炒勺,勺面光亮,手柄包着防滑胶;一把菜刀,刀刃锋利,是村里的铁匠师傅亲手打的;一块厚实的木菜板,表面有些刀痕,但洗得干干净净;还有几个透明的保鲜盒,大小不一,用来分装调料和干货。她还特意带了一小罐自家磨的辣椒粉,红得亮,香气扑鼻;一瓶花椒油,是用自家种的花椒冷榨的,麻香浓郁;还有一包晒干的桂花,金黄细碎,是八月初亲手采摘、晾晒的,准备用来做桂花糕、桂花粥,或是泡一壶暖暖的桂花茶。
“这些都是做饭的宝贝,不能忘。”她一边往箱子里放,一边轻声念叨。小汤圆在旁边帮忙递东西,把保鲜盒一个个摆好,像在玩积木游戏,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直播设备也不能落下。她从抽屉里取出手机支架、补光灯、领夹麦克风——这些都是她一点点攒钱买的,每一件都来之不易。她将设备仔细放进一个防震的收纳包里,塞进帆布箱的缝隙中,确保不会在旅途中磕碰损坏。“到了京城,姐姐还要继续直播,给大家做菜,分享咱们的家乡味道。”她对小汤圆说,“你要当姐姐的小助手哦。”
“我会的!”小汤圆立刻挺起小胸脯,一脸认真,“我帮姐姐剥蒜、洗菜,还帮姐姐尝味道!咸了加糖,淡了加盐,我都记得!”
汤予竹笑着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收拾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原身的课本和笔记。她从书架上取下整整一摞高中课本: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每一本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字迹工整清秀,重点处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她翻开语文课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语文是心灵的窗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轻轻摩挲着那行字,仿佛能感受到原身当年伏案苦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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