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平津沦陷勿忘国耻
从南方来到北方,文薰和霞章也没有停下过“化笔作戎”之心。
第一年时,文薰怀孕,又在熟悉清华大学的教学工作流程,并不能分出多馀的心神来。而霞章素日在家,除了修葺院墙,便是借着与荣礼先生断绝关系的“东风”书写抗日文章。
後来年年出生,他在带孩子丶照顾文薰之馀,也开始着手小说创作。
文人作出的文章内容向来顺应时事,这回霞章用笔名“燕青”发表的故事,自然也是奔着保家卫国去的。
他是愈战愈勇的性格,旁人对他的指摘越盛,他的内心反倒更加坚定。
便是真的发疯又如何?如果国家不存,他不仅会疯,他还会死。
一个疯子,是不会去管旁人说什麽的。
他既是疯子,他便也不会害怕。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在这人世间战斗,他兴许会迷茫,会无力,会痛苦,可现在他有理解他的妻子,有无条件维护他的兄嫂,有和他血缘相依的孩子,他又有什麽可怕的?
霞章曾在诗兴大发之时作诗一首。他将自己比作那无所不能的巨灵神,而那神力便是来自于家人的支持。
他的孤军奋战时期并没有维持多久,文薰在仲春之际恢复了元气和精力,二人又在暑假中有过短暂的共同创作时光。
那段时期,夫妻间的精神交流达到鼎盛,也让其他文人迎来了“噩梦”。以前单单是莫霞章一人一张嘴,便能折腾得文坛苦不堪言,现在又来了一个朗文薰……
跟他俩对骂吧,文笔口条比不过。
比文字的攻击力吧,人家用犀利的笔触提出的问题还是确实存在的。
当时有很多文人在议会之时提到这两口子,都是连连感叹:“苦也,苦也。”
年轻人气盛,这种“盛”是好事,代表着文运,代表着国运,是以一些人虽然不堪其苦,可心里是乐于见到的。
大家都有思想,思想就应该拿出来交流,真正的思想是不惧严寒,不怕风霜,不为人言所伤的。思想只有说出来经受住大家的试探与攻击才叫思想,思想也是能够被现实证实的。
文人们都有思想,这些思想在这个动乱的时期逃不开一个主题:救国。
大家都是想救国,既然拥有着同样的目标,被攻击两句又有什麽?
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才能救国,而不该对那些批评耿耿于怀,加以莫大关注。
如何才能救国?如果以前的儒墨法释道不能救国,那就试试新的学说。如果自己的想法不行,那就打开胸怀,去倾听别人的主张。
文薰便是在这段期间,在各种交锋中,深刻地体会到了《宣言》的力量。
而霞章则还是在寻找。
他是一个完美主义,他还是一个和平主义,更是一个理想主义。
谁也不能指责他所求甚多,毕竟他只是想让国家更好。
在那个下半年的新学期,霞章按计划离开北平,前往南开,担任南开大学图书管理员一职。衆人以为这两口子能暂缓折腾,终于松了口气。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能通过书信往来,延续着双方的意志继续进行文学创作。
然而书信的篇幅毕竟有限,没办法将二人的观点和想法全盘托出。在这段分别的时间里,文薰和霞章的抗战主张因各自身处的环境不同,逐渐发生变化——
在抗日一事上,文薰变得更加坚定,也认为抗日救国是全中国人民都需要身体力行的第一要事。在民族将倾之际,全中国人的命运都趋近于一体化,从士大夫到走卒,无人能独善其身。她唾弃着个人主义,强调集体主义,也用“立坚道人”这个笔名高频率地发表文章,呼吁各行各业都加入到救国行动中来。
而霞章则是不停地变换着笔名,对各种社会现象批判,揭发。他的想法更激进,有时候气血上涌,还会逮着“立坚道人”骂,痛批其保守,称其“妖言惑衆”。
文薰一开始还被骂得莫名其妙,也还过嘴,後来猜到那些笔名的背後是霞章,一阵无言。
抛开思想上的交锋不谈,这麽个人,平日在跟前的时候,尽力地保持着成熟稳重,多数时候还能冷静地帮着她拿主意,好似是这世间最可靠的人。没想到一分开,披上一个笔名,就被打回原形,恢复到了那个热血青年。
文薰虽说对霞章十分无奈,但也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平白无故挨骂,她才不会捏鼻子认下呢。她左思右想,琢磨出了一汪坏水,在某个不忙的周末,直接前往津市,赶到南开,进行突击。
她一定要揭穿莫某人的“成熟”假面。
也是天公作“美”,那天文薰去的时候,刚好撞见霞章在和人吵架。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麽原因吵了起来,总之,学生们丶教授们,两波劝架的人挤成了一团。霞章的情绪过于激动,便被人抓住了胳膊,又有学生揽着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往後拉。可他倔得很,更是满脸的不服。他奋力挣扎着,跳起来都要指着对面的人骂:
“哪里来的旧物件老东西,你又没下去你怎麽知道他没发声?”
她还眼睁睁地看见霞章拎着本书朝对方砸了过去。
文薰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惊得有一瞬间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