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写好放下,文薰又起身去应要求寻找相片。
她在房间里翻弄匣子,闹出来了些许动静。王妈闻声过来:“要找东西?”
文薰见她,只当是救星了,“妈妈,您知道我从家里带来的照片放在哪里吗?”
王妈二话不说直奔衣柜而去,从中间的抽屉里取出一本相簿。
“好好的,找这个做什麽?”
“霞章想要我寄张相片给他。”
王妈眼珠一动,忙道:“前儿个相馆不是寄来了你和姑爷的新婚照嘛,从里头挑一张不就是了?”
稍微一想,那照片也不知会被霞章放置在桌前还是床头,若是拿去外面,被霞章的朋友学生们瞧见……
文薰微微张唇,“怪不好意思的。”
她摸了摸有些泛红的脸,又转身去找来放婚纱照的盒子仔细挑选。
王妈见了,真觉得自己是多馀。
最後文薰选了一张她穿着洁白婚纱,手持拖地铃兰花束,和身穿黑色西装大礼服的莫霞章并肩而立的照片。
王妈手快,还往里塞了一张文薰高中时留着两条麻花辫的照片。
将东西交给巧珍,托她拿去送给门房,文薰拍了拍脸颊,回书房翻开公文包时,忍不住哼起小调,连笑容都轻松了些。
思念暂停,继续工作!
第二天是周五,过完这天,文薰就将迎来自己教学生涯的第一个周末。
她走在走廊上,才些微发散了下思维,刚好遇到蔡云子和朋友们。
他们原本在聊什麽,年轻人们肆意吵闹着,笑意连连。其中蔡云子一擡头,看到文薰後,又立马露出更快乐的笑容,朝她奔来。
“朗先生。”
文薰被她喊住,驻足停在原地等候。
一群青年们前後不一地过来,蔡云子靠近了,语气兴奋道:“朗先生,我们辩论社在下周六会举办一个全英文辩论赛,刚才已经从郭先生那里拿到批准申请了,现在诚邀请您前来,不知是否有空。”
能够被这种活动邀请,文薰自然高兴,她转眼一想,顺口问:“江弈才江先生会来吗?”
“他?”蔡云子皱眉,一副一言难尽。
“怎麽了?”
蔡云子後退一步,把洛巧仪让出来,“让三年级的说,三年级的文学院比我们要清楚。”
“云子。”洛巧仪有些不愿,可回头撞见文薰的目光,又被蔡云子推了一下,还是如实说:“朗先生,弈才先生脾气古怪,我们都不太敢与他来往。”
文薰歪了歪头,想知道是如何个古怪法。
傅全才抢过话说:“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上他的课。”
嘴快说完,他撞见文薰望过来的目光,又赶紧解释:“朗先生,可不是我们背後说其他先生的闲话,实在是……老师可以点评学生,学生也可以评价老师嘛。”
“是这样没错,”文薰看着他们道:“我只是想知道江先生的情况,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再去问问罗先生。”
“他们俩?沆瀣一气。”蔡云子做出不屑,又想到这是在一位老师面前,忍住收敛。
傅全才出声自保人品,“我们不说谎话,我们说的话,不会跟罗先生口中吐出的有任何区别。”
洛巧仪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实话实说:“江先生年轻,气盛,又自傲,我上回在照水园见了莫先生,觉得便是一贯以傲气出名的莫先生都是不及他的。江先生给我们上阅读课只教读音丶翻译,不教语法以及句子的所以然,更别说像先生您一样根据作者的生平和欧洲的地理为我们做额外注释了。他觉得英语的学习是尤其简单的,只要理解单词,便能理解意思;若是其中有作者使用典故的,那便是文学史老师该教授丶拓展的内容,与他所讲的阅读课没有关系。”
文薰听完,只觉得这又是一种想法,又是一种授课方式了。
洛巧仪问:“您找他是有什麽要紧事吗?”
文薰道:“有些教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他。”
蔡云子轻哼一声:“那我觉得他没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他没您教得好呢。”
要真讨论江弈材,她也是能点评一二的,这或许是受到主编父亲的影响,“江某人做的这个教授随心所欲得很。只要学生们将课业达标,其他事务一概不管。他好玩乐,下了学,要麽在戏院,要麽在烟馆,要麽同人打牌,我们私底下啊,都叫他金陵城第一潇洒风流大才子,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会玩乐了。姓罗的常跟他来往,两个人不知道在哪个胡同偷偷养了小老婆呢。”
她嘴太快,内容太无状,洛巧仪赶紧拉住她,给她使尽了眼色,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这些话文薰听在耳里,当着学生的面她没有多做言语。她问清了英文辩论的时间地点,以“要去上课”做道别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