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薰找上门时,辜秀宁已经和锦姝结束了谈话。她是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的,便低着头对锦姝玩笑了一句:“瞧,你妹子这不是来接你了?”
汪锦姝擡头,如花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见她似乎受了委屈,文薰立马担心起来。
辜秀宁却是能大大方方地笑出声:“快把你姐姐领回去吧。”
说得活像接小孩放学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锦姝本来就没有比文薰大多少,现在又穿着学生制服,更不见成熟。
文薰礼貌地朝辜秀宁点了点头,等着拿好手提书包的锦姝自己过来。
她走在文薰身边,下楼一路,甚至到了花坛都是耷眉低眼。
文薰见她兴致不高,关心地问:“怎麽了,是,还在介意我,还是在为老师留堂的事烦恼?”
锦姝立即有了力气,擡头瞪了她一眼:“你是什麽了不起的角色,值得我生这麽久的气?”
换言之,早就不气了。
文薰才刚提了提嘴角,锦姝擡头见到前路中间有块石头,小跑着奔过去,大幅度地擡腿踢开,仿佛要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他们都笑话我,只有辜老师对我好。”
只一句话,文薰便大约猜到了她的处境。
还不待她想好如何安慰,锦姝又回头问,“文薰,你说人人都能读书,可现实分明告诉我,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别人去读书。我明明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只是进入了这个班级,便有人觉得我的存在是败坏大学的名声。那群人眼里确实没有阶级,可他们还是嫌我。他们嫌我蠢笨,还嫌我是个女人。”
文薰听得脸色发青,“是谁说这种话?”
锦姝大声告状,“就是那个见了鬼的江弈材。”
不仅告状,她还要骂,“他算个什麽东西,也敢挂本少奶奶的脸?和辜老师比起来,他没有一点师德。我看,他还是早日辞职,回家奶孩子得了!”
说完,她双目又涌起了眼泪,“我算是知道被人轻视是什麽滋味了。”
她性格是强,可并不代表她不会被别人的话伤到。
锦姝以前读的学校不重视成绩,她又是在父母跟前,自然没有人能给她委屈受。她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麽不好过。
不像现在。
现在,她住到别人家里做媳妇,她没有父母庇佑,她没有底气,为了让生活好过,她如了人家的意,进入了一所只注重智慧和才学的顶尖大学,忍着不适在试图跟上同学的步伐。
才两个星期,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同的地方。她在这里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自己在被别人用自己无法掌握的知识欺凌。
之前她没有哪处优点,可至少作文在文薰的指点和玄致的帮忙修改下尚且能够合格。昨天她和文薰吵架了,她气得自己去写作业,想证明什麽,偏生就是这一份要强的“证明”,彻底打破了她之前的坚持。
原来没人看得起她。
原来她真的没有所长。
说不一定她还比不上巧珍,毕竟文薰为了帮她说话,不惜和自己吵架。
锦姝越想越委屈,眼泪成串地掉,到最後竟呜咽地哭了起来。
文薰本来想安慰锦姝,却没料到锦姝的现状反让她跟着一起难过起来。
她才担心完的事成真了。
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管,拉过锦姝好生的安慰她。
“好姐姐,你千万不要难过。据我所知,除了辜老师,还有其他的先生喜欢你呀。例如今天早上教师例会,钱碧莹老师就点名夸过你十分努力。”
她一边轻言哄着,一边投入主观意识迁怒起来。
这件事都怪江弈材!
锦姝确实是不适合金陵大学,可江弈材有必要不顾人情地从天分和男女之别去判断学生的潜力吗?
可见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能做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