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将石子丢在盏中,轻轻放下筷子,眼角留意着身旁的人,这人是不让她吃。
赵怜映留意着李隐的一举一动,她刚要询问李隐可是这菜不合胃口时,李隐就起了身,对着她恭敬一礼便道:“殿下,我需出恭失陪了。”
赵怜映听着也是先是一愣,她没想过李隐会在这儿,给脱口而出这种话,而且毫不扭捏,说的干脆。
李隐也不等着她的应允便对着戚雪道:“麻烦姑娘带个路。”
沈思现在是有点佩服李隐,这人还真是直言不讳,不讲虚言,对脸面二字倒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依旧一笑,“这位姐姐,倒是个通透的,对门楣清楚的很,就是不知姐姐的丈夫是不是也和姐姐一样出身寒微,不讲脸面。”
说到此,她放下手中筷子,又道了句“诶呀,想必姐姐丈夫没准和姐姐一样吧,甚至这些都是姐姐的丈夫教的。”
衆人闻言除了李隐都是一惊,这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敢编排温幽情。李隐不言一语,而是跟着戚雪走着。
戚雪的步子在沈思说出丈夫二字时就慢了下来,温家对这种有辱门楣的话都是零容忍的,这人的行为在她们眼中是明目张胆的找死。
她原以为李隐算是半个温家人,对这事也会管管,却没想到李隐如未闻般,步子不停。
故而戚雪的步子只是慢了一步,就又提了上来,二人很快离了开去。
下了楼,来至一楼,高山流水树屏风,举酒相谈人尽欢。
她们绕着屏风而走,温幽情坐在一旁,他手指轻轻的敲着规律的节拍,节拍与时不时从屏风後露出的一抹浅色相称。
直至屏风到了尽头,他也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含着笑意看着尽头,一位紫衣的女子先出,一步之後,跟着的是一位身姿亭立,光看背影也觉如画的人。
他看着那道背影渐渐变小,随後消失在拐角,他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斜对面的一人,那处的位置也空了出来,桌上的酒杯还盛满着酒,桌上的膳食是一点未动,走了有些时辰了。
温幽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缓缓起了身,直接离去,赵俭销只是看了一眼,心中不悦,但面上笑容依旧,和周围的人论着所谓局势。
宫中多的是树,刚出了楼,入眼的便是绿意,拂面的便是清风。林梢枝头,树沙沙,衣角轻撩,风绕绕。
李隐跟着戚雪停在了一棵树下,戚雪先是环顾了四周後才轻轻拍了拍手,一人从一处拱门後缓步走出,绿衣,剑心眉目,却有着一丝书卷气,发丝如墨,他对着李隐道:“李姑娘。”
戚雪指着戚世絮道:“这位是我哥,戚世絮,任职大理寺。”
听到大理寺时,李隐迅速擡头,看向了戚世絮,这人不知是被她这样快的反应,还是被李隐的容颜给惊到了,看着李隐一时忘了说话,红了耳。
李隐上前半步,问道:“你为何帮我?”她看向的是戚世絮,但却是问的戚雪。
戚雪看着自家哥哥红了的耳不由感到一阵无语,她道:“李家案子存疑,我哥与何家本就不对付,想借此来抓到何家的把柄。”
戚世絮觉察到了戚雪的目光,他咳了一声,撇过了头,道:“确实如此。”
李隐闻言,沉思了会道:“李家一百馀人命,全是冤枉的。”
戚世絮想过何家可能会捏造事实,但至少都有理有据,却没想到居然是全部冤枉,如此一来漏洞百出,何家能办到此事,绝不是单只何家,上面一定还有人为其掩盖。
这个案子就比他了解到的更复杂了,他道:“明日,大理寺会将案理一一写出,到时候知晓罪理便好推翻。”只是这罪理到底会不会展出,会不会被曲改,他也没底。
但锦城,李家,李窗明是出了名的商贾,戚世絮幼年人流落在外还得过他的照料,光是因此,他都必须帮李隐平反。
後果他也想过,只是思虑一会,他便道:“案子牵扯过多,姑娘要多加小心,自保。”
李隐点了点头,面上平淡,可心中惊涛,冤情有了输口,平反……可真能反吗,京城以权为天,唯权是命。
平反二字在李隐心中更像是浪花,是浪仰头的希望,也像是激不起的,默默归于海中的普通浪花,有过,出现了,却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