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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第1页）

第59章

佟嬷嬷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脚步沉重地走进暖阁。当她浑浊的目光落在床榻上时，手里的药碗猛地一颤，滚烫的药汁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小王妃啊！那个平日里像南疆最娇艳的野花般明媚鲜活的姑娘，此刻却像一片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枯叶，苍白丶脆弱地陷在锦被里。原本莹润的脸颊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高烧退去後的憔悴和虚弱的蜡黄，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麽费力而微弱。被精心呵护的乌黑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枕畔，更衬得那张小脸瘦削得可怜。

佟嬷嬷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瞬间老泪纵横。她颤巍巍地将药碗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几步冲到床边，看着楚云瑶这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再想起听到的风声——王爷休妻丶王妃投水……一股巨大的丶无处宣泄的心疼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

她猛地转过身，布满皱纹的手带着积攒了一夜的怒火和无力，狠狠捶在段霄那依旧挺直丶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後背上！“啪！啪！”沉闷的几下。“造孽啊！王爷！您看看！您看看您把小王妃折腾成什麽样子了！”佟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气又急，捶打的力道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长辈痛心疾首的控诉，“好好的人儿啊！那麽鲜亮的人儿！怎麽就……怎麽就……”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手背用力抹着不断涌出的浑浊泪水。

段霄被她捶得身体微微晃动，却依旧像一尊没有知觉的石雕。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守护的姿势，坐在床边，背脊僵硬，赤红的双眼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仿佛要将她刻进灵魂深处。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湿透的紫袍虽然换过，但发梢依旧带着水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浓重的丶近乎绝望的疲惫和颓丧。

佟嬷嬷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丶仿佛也被抽走了大半条命的样子，那满腔的怒火和责备终究是化作了更深的叹息和无奈。她长长地丶沉重地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造孽啊……这两个孩子，都在互相折磨，互相受苦……她还能说什麽呢？

她抹着泪，走到矮几边端起那碗温热的药，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用银勺舀起一点，凑到楚云瑶干裂的唇边，轻声哄着：“小王妃……乖，喝点药……喝了药就好了……”药汁润湿了楚云瑶的唇瓣，她似乎无意识地微微吞咽了一下。

老嬷嬷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点，能喝药就好，能喝药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