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晚上那一遭,汤慈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精神恍惚地飘荡去考场,连身侧有人路过都没注意。
经过人最多的走廊中段时,汤慈感觉到手臂陡然一紧,讶然擡头,就看到盛毓正挑眉睨她。
“没听到我叫你?”
汤慈缓声:“我没有注意听。”
盛毓“嗯”了一声:“吃早饭没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有松手,汤慈注意到周围同学朝他们投掷来的目光。
她不自在地挣了一下手臂,小声而快速地说:“吃过了,现在要去考场。”
盛毓听出她嗓音中的紧张,放松了力道,却没一下放开,指尖滑到她的手心,塞进来一个纸条,然後才彻底松手离开。
手心被纸条边缘硌到,仿佛痒在心口,汤慈微微攥着指尖,坐到座位後才小心翼翼打开。
盛毓用比昨晚收敛一些的字迹,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放心。”
汤慈承认盛毓就是有这种魔力,简单两个字让她的担心顷刻间烟消云散。
成绩在考完的第二天就公布,盛毓的年级排名没降,反倒升了五名。
班里其他同学也都基本都维持住了原来的成绩。
本就是冲刺阶段,一模的题难度也大,这种情况下能稳定住成绩,无疑是一剂定心药。
老许课间来班里通知校庆晚会时,平日严肃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一模考试大家发挥得很不错,周六学校举行校庆晚会,大家好好放松一下,以更好的状态迎接高考!”
老许这通官方的发言赢得满堂喝彩,同学们好不容易从紧张的考试中短暂抽离,不少人兴奋地拍起了桌子。
“可以了——”老许笑着拍了拍黑板:“咱们也不能瞎凑热闹,有才艺的都出来展示展示,露露风采。”
文艺委员立刻提了几名学艺术的同学名字,几人都唉声叹气,嫌累。
见没人报名,宋恪主动自荐:“我可以报名吉他弹唱。”
老许眼睛一亮:“你们看看人家班长,多有有觉悟。”
坐在身後的江蝉拍宋恪的後背,语气惊喜:“班长,你还会吉他弹唱呐?”
宋恪回头:“私下自学的,弹得不是很好。”
江蝉啧啧道:“班长就是爱谦虚,肯定弹得很好,要不然你哪会主动报名。”
汤慈从愣神中醒过来,打起精神跟着夸赞道:“能私下自学就很厉害了。”
宋恪看了一眼汤慈,笑道:“那我上台的时候,你俩可以给我加油吗?”
“当然啦。”江蝉拉住汤慈的胳膊:“你跟小慈这关系,那肯定得去加油。”
班里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由于是课间,声音都不小。
老许突然想到什麽,扬声对着最後一排问:“盛毓,我记得你会弹钢琴是吧?要不要报个节目?”
盛毓从前排收回视线,手中的中性笔一下下点在桌面。
他还没说话,周弋阳抢答:“他会,钢琴八级,大衆曲目他都能来。”
同桌讶然戳他,低声问:“盛毓不是从来不参加学校活动吗?”
周弋阳一脸讳莫如深:“人都是会变的。”
同桌不信,正要回头问盛毓,就听身後传来他不耐烦似的声音:“行吧。”
同桌瞪大眼看向周弋阳:“?!”
周弋阳耸耸肩,笑得老神在在。
妈妈忌日这天是周五,汤慈请了下午的假去扫墓。
墓园在南岭市的郊区,汤慈倒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
沿着一排排的墓碑,汤慈找到蒋静的石碑,碑上的黑白照片有些旧了,蒋静温柔沉静的面容也黯淡了些。
汤慈伸手将照片上的灰尘抹去,把怀里的鲜花放了下来,然後从书包里拿出蒋静爱吃的点心一一摆好。
每年这一天,汤慈都和蒋静讲这一年里学校里发生的事,但大多乏善可陈,甚至除了成绩她不知道还能和蒋静说些什麽。
今年有些不一样,她重新认识了盛毓,身体却逐渐走向衰亡。
“妈妈,”汤慈抱着酸痛的膝盖蹲下,和照片中的蒋静对视:“你走前那一年是怎麽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