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擡头,只在馀光中看着电梯门渐渐收拢,将盛毓的身影彻底挡在门外,耳边轰隆隆一响,电梯开始上行。
汤慈猛地喘了一口气,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地不断流下泪来。
她一路抽噎着回到卧室,打来盛毓曾经特意来为她安上的顶灯,抹着眼泪站在窗前朝下望。
紫竹院植被繁茂,路灯被遮了大半,停在楼下的那辆轿车的车灯就显得格外亮。
汤慈踮着脚,怎麽都看不见盛毓的身影,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的地板,和那两道车灯无声对峙。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双腿都开始发麻,楼下那辆车仍安静停着,没有要走的迹象。
汤慈擡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
她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把脸,从地板上爬起来下楼。
汤慈走的楼梯,先是用跑的,跑到中间楼层变成走的,一是因为关节疼痛难忍,二是怕盛毓发现她的行踪。
临近一楼,汤慈几乎是蹑手蹑脚下楼,到达楼梯间的时候,身形猛地顿住。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盛毓。
一到零点,大堂便只亮着壁灯,被葳蕤的树影一遮,光线纤弱。
盛毓微塌着肩膀站在门外的夜色中,修剪整齐漂亮的短发被他抓得乱七八糟,指尖夹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烟。
汤慈用力嗅了嗅,闷塞的鼻腔涌进一股焦燥浓郁的烟草味。
盛毓唇边吐出青雾的同时,朝一旁垃圾桶上的烟灰缸弹了一截烟灰。汤慈这才看到烟灰缸上歪七扭八摁了数不清的烟蒂。
在她愣神之际,盛毓手中那只烟已经烧到过滤嘴,猩红火光明明灭灭灼烧至他的皮肤,他却像是没有痛感一般,用指尖将那点猩红拈灭了。
汤慈咬紧下唇,轻手轻脚退到了三楼的楼梯间。
容月开完会已经是凌晨,还有几份文件未看,她给自己冲了杯拿铁,强打精神继续办公。
浏览批改完文件,咖啡也见了底,困意彻底消退,她揉着脖颈起身准备找个电影打发时间。
幕布还未啓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倏地震动起来,瞬间打破寂寂深夜。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容月比傍晚时更诧异,按下接听键,听筒传来的声音也比傍晚时细弱许多。
猛地一听,像是小动物的呼救。
“小姨,您能来紫竹院接盛毓吗?”
容月来得很快,车一泊进停车位,她就下车冲到盛毓的跟前,上下将其检查了一番。
汤慈双手扒着楼梯间的窗沿朝下看,刺耳的蝉鸣声将楼下的对话扰乱,只隐隐听出“走”之类的字眼。
两人拉扯许久,汤慈的双腿胀得酸胀,看到容月捂着肚子蹲下去的时候,一直立在门边的盛毓才终于松动。
他上前一步扶住容月的肩膀,将她搀扶进了车内,又是几声争吵,汤慈看到盛毓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室。
引擎低鸣声中,那沉默着亮了几个小时的车灯终于调转了方向,自婆娑的树影下一闪而过。
汤慈楞楞看着恢复寂静的街道,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楼拿行李离开。
拎着行李步行了半个小时,汤慈才打到一辆出租车,本想随便找个宾馆下车,路过大学城的时候,她忽然叫停。
付完钱,汤慈拖着行李下车,商场外的奢侈品广告还未更换,灯牌仍旧高级明亮,盛毓曾在这里买下两条围巾,其中一条在她的行李箱内。
汤慈收回目光继续往里走,路过整夜开放的电影院,卖三明治的便利店,最终停在一家小旅馆的门前。
趴在桌子上的前台小妹听到脚步声擡头,看到她愣了几秒,笑道:“是你啊。”
“你认识我?”汤慈疑惑。
“你男朋友那麽帅,想不记得都难。”她说着往汤慈身後瞄了瞄:“今天男朋友没一起来啊?”
汤慈局促地蜷了蜷指尖,不想做多馀的解释,含糊应付了过去。
办完入住,汤慈拎着行李进了房间,精力耗尽地睡了过去,空调都忘了开。
汤慈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她拨开黏在额头的发丝,头痛欲裂地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电话正好挂断。
汤慈咽着干哑的喉咙解锁屏幕,信息如洪水般涌来。
除了江蝉和宋恪发来的几条问候和手机运营商的广告,其他所有信息皆来自盛毓。
汤慈点开亮着红灯的通话记录,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盛毓的未接来电。
从凌晨三点至刚刚。
他一晚上都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