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慈突然不敢看他,就像蜷缩在墙角的枯叶,不敢在绿意中冒头。
盛毓捕捉不到她的视线,大概是不满,用力揉了把她的脸颊,连着耳廓也没放过。
他动作自然而快速,周围人没注意,汤慈没来得及躲避,捂着被揉红的脸颊看他大步回到座位。
他坐下来,抱着手臂和男生们闲扯,感应到汤慈的视线,隔着大半个教室朝她擡眉。
熠亮眼睛染着坦然的坏。
受害者汤慈倏地转回头,心虚地翻开课本。
二模成绩下来那天,盛毓的成绩再次激起千层浪,相比于一模温吞的进步,这次他仿佛冲破天际的利剑,在年级前五十展露了头角。
一整天,学校内都随处可闻谈论盛毓的声音。
下午吃完饭,汤慈陪江蝉到小卖部买奶茶,排队结账时,队伍前方几个高二的女生夸张地谈论盛毓成绩每一次奇迹般的攀升。
江蝉嘬着奶茶,小声说:“多亏了你,盛毓才能浪子回头。”
汤慈抿唇没应声,她知道盛毓不是浪子回头,而是本该如此。
他就像是迷途的旅人,终将会走上正途。
从前她是引路人,现在盛毓不需要指引也能走向康庄大道。
春日下午的课间校内一片繁荣。
高二某班的学生上完物理课,自实验楼鱼贯而出,看到球场外中场休息的盛毓,一男生惊叹这位传奇学长在二模中物理拿了满分,一女生提议正好请教一下原电荷。
一群人三言两语敲定,几步上前团团将盛毓围住。
盛毓被挤得额上青筋浮起,听着学弟恳切的求教,又不好发火。
远处的周弋阳抱着篮球笑到岔气,贱兮兮起哄:“盛学长,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盛毓解答完眼前的知识点,偏头觑了他一眼:“问你小学老师去。”
打球的男生嘘声一片,周弋阳也不恼,朝球场外努嘴:“真有问题!我看见汤慈摔倒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盛毓眉头猛地紧蹙,目光快速朝周围搜寻一遍。
水房的人行道一个瘦削的身影躬身站着,两只白净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膝盖和外套下摆。
他滚了滚喉结,耐心彻底告罄,拨开围着他的学弟学妹,大步朝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从小卖部出来,江蝉接到男神的信息,约她去操场散步。
汤慈自己慢吞吞回教室,路过球场馀光瞥见盛毓被人围着,愣怔几秒,隐约听见讨论问题的声音,没忍住偷笑了几声。
也就是走神的这几秒,她没看清脚下的路,踏空台阶,扑倒在地。
本就肿胀疼痛的膝盖在瓷砖上磕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低头仔细拍打身上的泥巴。
手腕突然被拉开,汤慈吓一跳,擡眼对上盛毓的不悦的目光,悬在喉口的心脏没落回去。
“你…怎麽来了?”汤慈说着,视线扫向球场,原本围着盛毓的一群人正兴致盎然地观摩他们。
“平地都摔,”盛毓松开她的手腕,把她袖子上的树叶拨下来:“脑子里想什麽呢?”
“……想题。”
“还能走吗。”
怕他在学校做出抱她这种惊世骇俗的动作,汤慈连忙扯开手臂在他面前走了两圈,最後还蹦了一下。
“可以的。”
盛毓轻笑。
汤慈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赧然站定。
“周末在家等着,我去接你。”他突然说。
汤慈“啊?”了一声:“去哪啊?”
盛毓擡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答反问:“周末是什麽日子?”
汤慈想了想,猛地睁大眼睛:“我生日吗……”
盛毓掀起唇角:“带你去游乐园。”
周末。
汤慈起了个大早,一切收拾完毕,也才七点钟。
据她所知,游乐场九点钟才开园。
她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只好到书桌做会儿题,卷子翻来覆去好几遍,才写完第一页。
汤慈看着书架,罕见地在学习时出了神。
自从上次盛毓留宿那一晚之後,他便没再来过,仍旧住回了酒店,书架上仍旧摆着整齐的书,几个相框却都被他收进了柜子。
汤慈能够感知到,盛毓本能地排斥这个属于他妈妈的房子。
可是为什麽呢。
汤慈趴在书桌上乱七八糟地想,时间悄然流逝也不管不顾,直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将她混乱的思绪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