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回过神来,便听到女导游正在骄傲的说:“。。。。t。。直到现在,都江堰的灌区规模依然是位居全国第一,面积有上千万亩!”
李冰闻言失声:“上千万亩?!”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如果当时能有这麽多的农田,那能多养活多少人啊!
何芳点点头,也有些骄傲:“所以我们这儿被称为天府之国是有道理的,从古至今都是粮仓嘛。当然,这真的要感谢当时修建都江堰的李太守。走,咱们现在就去二王庙看看,那儿供奉有李太守和他的二儿子的神像。”
在二王庙,李冰头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神像,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二王庙有李冰殿和二郎殿,路晓琪这才知道原来民间传说中的二郎神竟然与李冰有关。传闻他在都江堰诛恶龙,然後以堰镇压,後来二郎庙的香火甚至要超过了李冰庙。在宋朝的时候,宋仁宗亲口称二郎神乃李冰次子,并且封他为灵惠侯。
李冰听何芳介绍的时候,脸色神情变幻,十分精彩。
趁着何芳不注意,路晓琪偷偷问他:“李太守,您这个儿子是不是武力超群?”
李冰忍不住笑出来:“女公子,我有三子,三人都曾随我治理岷江水患。老二虽则勤勉,但武力的确十分普通。想必这也是後人的牵强附会罢了。”
他看向儿子的神像,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不过,想必他若是知道自己在後人口中成了这般形象,也会高兴得很。”
他这几个儿子,都是好孩子。
李冰还看到了自己的石刻像,擡头仰望着。
石像身穿秦王所赐衣冠,但这样的衣着并非他日常所穿,他记忆里最多的是沾满泥浆的粗麻布衣。五官也并不相像,但是看着看着,却似乎在它凝固的眉目间找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几分影子。
他一低头看到石像基座上刻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何芳循着他的眼神望去:“这是当时捐款的百姓名字。建国前这里有过一次大修,周边的百姓们主动捐钱捐物,用来怀念李太守。现在我们这儿也不是祭水神,而是祭李冰。”
李冰低下头,张了张嘴,但似乎被什麽堵住,并没有说出口,最後化为了嘴角的一抹微笑。
还让他感慨的是在二王庙正中央立着的石碑,上面刻着“深淘滩,低作堰”六个大字。这是当时他治水的时候留下的话,原是训诫民夫让他们严格作业的,现在却成为了庙堂中的金字铭刻。
“可不单单是国内,”路晓琪指了指旁边的英文碑刻,笑吟吟看着他,“这句话,就算是国外治水也得要来取经的。”
“那当然!”何芳昂起头,“都江堰可是世界文化遗産,也是现在唯一留存的不用堤坝作为引水的水利工程。”
李冰哑然失笑:“世界啊。。。。。。”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世界之大远非自己想象,都江堰能得到这样的赞誉,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骄傲。
从二王庙出来,他们又经过了安澜索桥前往分水鱼嘴。
走在安澜索桥上,路晓琪有些担心恐高的李冰,一直扶着他。
李冰却没有再像飞机上那般露出恐高的神色,反倒走得很稳当,时不时还往下看着桥下汹涌流淌的江水,脸色十分平静。他回过头去看到路晓琪紧张的神色,笑了笑:
“无妨,这种桥我已经走过千百次了。”
每次去勘测地形和水位,他都是要亲自去的。一开始的确是害怕的,但没办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走的话任务就完不成,于是只能克服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踏上来。
头几次需要紧紧握着铁索,但是後来甚至可以健步如飞。
走多了,便就不怕了。
路晓琪听了後觉得有些心酸。
所以其实还是恐高,只是逼不得已习惯了罢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何芳:“现在的修堰工,可还有坠江的?”
何芳慌忙摇手,笑了起来:“那怎麽会?现在都是机械作业,而且就算是需要人力,那都得要配安全绳的。”
“那就好。”李冰脸上浮起笑意,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以往坠江的民夫可是不少。为了修索桥,都死了无数人。
何芳说完後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问:“老先生,您以前也是修水利的?”
而且看年纪,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李冰拄着拐杖稳稳当当往前走,他眯眼看向分水鱼嘴,片刻之後才点头:“是啊,我也是修水利的。以前的条件,可没你们现在好。”
当时分水鱼嘴他是用竹笼里装上石头,一点一点的砌起来的。在初期的时候,水只要稍大就会冲走一部分,然後他们又继续砌,重复几十次之後终于把地基搭了起来。然後一次洪水过後,又冲垮了大半,之前的功夫全都白费。
洪水冲走竹笼,还冲走民夫。即便建成之後也要年年加固。
此地坠江者最多。
如今这儿用的材料是钢筋混凝土,李冰曾在清河古镇见过,抵得起洪水冲刷,千年不蚀。
站在分水鱼嘴的观景台上,看着沉默伫立的工程,他心中忽然有了尘埃落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