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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样?冷不冷?”
“其实还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麽冷。”古镇正门的城楼上,扮演飞天的舞姬从威亚上下来,露出笑容。立刻有旁人将羽绒服给她套上了,又塞给她一个热水袋。
那舞姬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抱着暖水袋,叽叽喳喳:“暖宝宝贴在身上可暖和了,而且我里面还穿了贴身的肉色保暖衣,就只有胳膊冷一点。”
李龟年横她一眼:“行了行了,脸都要冻白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没点数?赶紧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舞姬嘿嘿一笑,乖乖听从他的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然後说:“李供奉,别凶我啦。咱们以前可没有暖宝宝和保暖内衣这些东西,还不是照样要穿着纱衣在大殿外跳。”
现在可真是好多了。
李龟年收拾起自己的琴,颔首:“比起来,自然是这边更好。”
开门仪式其实用不着他亲自来的,但他就挺喜欢出现在这里。他喜欢近距离看到这些游客激动兴奋的表情,更喜欢看到他们脸上的期待和喜悦,就好像新的美好的一天即将开始。
从城楼下去後他连妆造都没换,就这样抱着琴施施然走在了古镇里,看上去十分的风流倜傥,惹得不少人拿出相机来拍照,还有小姑娘来求合影。
李龟年从不拒绝。
他现在在网上也是颇有人气的,甚至有不少女孩子是专门为了偶遇他而来。
当然了,他也很有原则,除了拍照之外,其他如加微信什麽的从不答应。
来到二号区的茶楼,进入到二楼的雅室,王维已经在这里等他了。雅室里暖意融融,王维斜靠在放了抱枕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桌子上放置着热茶和几样早茶糕点。
他这几日都在这里看书,历史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得太过投入的时候可以擡头透过玻璃窗户看看外面街道上来往的游人,热闹熙攘,便觉得又在人间。
放下书,一边吃着早茶一边看着下面的游人。那些裹着厚厚羽绒服丶戴着毛线帽和围巾,正兴致勃勃举着手机拍照,或是捧着一杯热腾腾奶茶说笑的年轻男女,或者小心牵着孩子手的父母以及老人。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维忽然对李龟年说。
李龟年还在吃定胜糕,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王维一笑,声音很平静,像是一位观察者:“听闻这些游人都是此间最普通的百姓。但看他们,衣着如此厚实光鲜,面庞红润,无忧无虑。”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瓷茶杯,啜了一口清茶,和李龟年不同的是,王维喝了一次这种清茶就爱上了。
“想起我们那时,即便是开元天宝号称盛世,寒冬腊月里,长安东西市上的寻t常百姓,可有几人能穿得起这般厚实的棉衣?冻得青紫的手脚,为几文钱奔波的身影,才是寻常。一场大雪过後,冻毙于路边的贫者,亦非罕见。”
雅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隐传来的丶被积雪过滤过的游人笑语。
李龟年脸上的风流笑意淡去了些:“我在这儿听了咱们那时一位诗人,比你我都要更晚,叫白居易所作的诗。”
他随手抚了琴,便能编曲吟唱出声:“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楼下游人听到琴音,纷纷好奇擡起了头。
王维听完他的吟唱,感慨:“这位白居易确是诗才。”
李龟年颔首:“此人写的《长恨歌》更是一绝,只恨未曾相逢于同一时代。暂且不提这个,咱们那时其实也曾见过如卖炭翁中的场面,只是并未放在心上而已。”
那时在宫中,暖阁香炭,丝竹不断,歌舞升平,他们何曾将视线投向过重重宫墙外的另一个世界?
李龟年被安史之乱的大棒打醒,又来到了这里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见过了不同的社会运作模式,这才隐隐悟到了很多东西。
王维听了他的话之後笑了笑,带着点自嘲:“所以,我能明白你为什麽喜欢这儿了。”
原来,世界还可以是这样的!
简直有点像是陶翁笔下的桃花源了。
同一时间,黄道婆也在清河古镇里溜达,她早早就脱下了自己的道士服,换上了羽绒服,只觉得暖意从身体里生出来,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与王维虽然并未攀谈,但这几日其实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那就是观察古镇上的这些游人。只不过,她本就是织造的行家,一双眼睛比寻常人毒得多,不由自主就被这些游人身上的衣服吸引住了。
厚而暖的羽绒丶泛着金属光泽的面料丶织造紧密但是又轻暖的羊绒呢料丶甚至是保洁员特殊的防水工装。。。。。。这里,最普通的百姓所穿的衣服,其用料之足丶做工之扎实,也远超她那时许多中等人家所穿了。
她走过那麽过地方,唯有这里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真是来到了太平盛世?桃花源?”黄道婆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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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天观脉堂都很忙,除了事先有预约的病人之外,还有好几个因为地面湿滑不小心摔跤的游客被送了过来。
在协助医师们处理完了之後,张瑛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
她今天早上一过来就请了半天假,因为下大雪,她娘和她都有点担心在梅山村的父亲和叔叔,就想要早点下班去看一看。
“去吧去吧,没事。”几个实习医生挥挥手。
小姑娘平时工作很努力,即便是要请假休息也是正常的。
从观脉堂出来,张瑛在二号区的糕点铺里买了两斤板栗饼和两斤米糕,往梅山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