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乐锦只觉得天降一块大金砖把她砸得晕头转向。
还没等她缓过来,元芳随回首给她抛了个俏皮的媚眼,仿佛在说:看我的吧,一定给你长脸!
乐锦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压根不知道元芳随怎麽得了这个信号就要买酒庄,但比起这份疑惑,她此刻更心痛的是这家夥漫天喊价!
元芳随瞟向孟殊台,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孟郎君,不好意思了,我突然发现……”他声腔拖长,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绽放出一个明丽笑容:“这酒庄甚合我眼缘!”
孟殊台的视线落在元芳随那张俊色张扬的脸上,眼眸眯了眯,目光瞬间冷了几分,嘴角上扬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不碍事。”
元芳随以为他这就怂了,轻“切”了一声,转身拉着乐锦的手轻轻推她向前,“张夫人,酒庄交接的事就跟这位说吧……”
“四百金。”
极冷极轻的一句话,但其中不容分说的力量却似有千钧,仿佛一片不起眼的雪花上承载在一整个冬日。
元芳随僵硬转头,看向座上轻轻吹着茶盏浮沫的孟殊台,忽然间嗅到点好玩的东西。
“五百金。”
与孟殊台不同,他的嗓音里带着点笑,从容又戏谑。
孟殊台隔着茶盏擡眸看了他一眼,浅饮了一口茶,“六百金。”
数字随着两人的较劲飞快攀升。张夫人和姜璎云双双傻眼,愣在自己的位置上,像被施了定身咒。
从一开始的惊喜到最後的一头雾水,她们根本不知道为什麽这两位天神突然就开始打架,无措间两两相望却在对方的眼神里只看见了迷茫。
乐锦的定力没有她们那麽好,在元芳随喊出两千金这恐怖价格时所有理智全都溃散成沙。
她咬着牙掐了元芳随的侧腰,使了十成十的劲儿疼得他呲牙咧嘴。
也顾不得外人在场,乐锦直接揪着元芳随的耳朵痛骂:“你败不败家啊!日子还过不过了!!!”
“哎哟疼疼疼……”元芳随捂着耳朵,方才的桀骜神气刹那全无,活生生一个妻管严的小郎君。
他疼得泪花泛泛,但透过朦胧的光影,却看见她气得两颊红红,双目圆睁的样子,一时间看失了神。
青兕真的发火了,甚至还说“过日子”。
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和他过的日子……
元芳随嘿嘿笑出来,双手握着乐锦都手腕求饶:“过过过!当然过!松松手好不好?求你了,以後我一定不败家!”
乐锦手腕一甩,气呼呼转身不看他。
两千金啊!够养活一户人家三四代人!这群天潢贵胄就这麽胡乱喊出去了,比泼水还不眨眼!
乐锦肉疼得很,决定这一天都不理元芳随。
元芳随见她性子上来了,本来很开心见到她不寻常的那一面,可没一会儿就背後就开始冒汗了。
完蛋!她连看都不看他了。
“我错了……”元芳随扯扯乐锦衣袖,小狗似的哼哼唧唧。
姜璎云眼见着状况出问题,赶紧站起来笑着打圆场。
“芳随年纪轻不懂事,一时兴起图个好玩对不对?孟郎君和青兕姑娘都别和他一般计较。大家闹一闹也刚好给张夫人这里添点活氛气,冲冲喜。”
这话给了所有人台阶下,本来大家应和两句也就过去了,但姜璎云看向孟殊台时却发现他直直盯着乐锦和元芳随两人,什麽动静也没有,仿佛失了魂。
也的确失了魂。
孟殊台见着乐锦二人的动作,仿佛魂魄回到七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日子里。
那段婚姻委实不光彩。他拼了命地想锁住她,什麽肮脏血腥的手段没用过?可除了自己一身狼狈以外,连她一个心疼的眼神都盼不到。
他们夫妻一场,却没有一天像一对夫妻;
如今和元芳随八字都还没一撇,她便愿意计较他的花销丶规训他的举止?
一对男女做夫妻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无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孟殊台心里密密麻麻如虫蚁啃噬般的痛楚包裹住他,天罗地网似的告诉他:
她不要你,她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