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谢冬鹤提着两只山鸡归来,肩上还扛着一捆柴,他一颗心才终于稳稳落地。
晚上谢冬鹤一看到桌上那一盘拌萝卜,脸不自觉就绷紧了,抿着唇,看样子有些不乐意。
何云闲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这是最后一次吃了,剩下的萝卜我都腌了,以后就不用吃了。”
谢冬鹤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吃起了那盘萝卜,脸色也好了很多。
至于过个十天半个月,腌菜开坛后还得再吃上好久的腌萝卜……
他看了看谢冬鹤吃着挺高兴的样子,就先不和他说了。
*
山间的秋雨来得悄无声息。
何云闲是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的,雨点打在屋顶的茅草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他披衣起身,推开半扇木窗。
湿润的凉风挟着雨丝扑面而来,院里已积起浅浅的水洼,雨点落进去,漾开一圈圈涟漪,院子里的菜苗也都被雨水洗得碧绿。
“下雨了?我去把渔网收了。”谢冬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云闲回头,见他正往身上披蓑衣,“溪水一涨,网就该冲跑了。”
何云闲想和他一块去,谢冬鹤拦住他,“你在家等我,外面雨太大了。”
他只好点点头,“早点回来。”
谢冬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何云闲倚着门框望去,院里的鸡鸭早已乖觉地躲进鸡舍里,要不就是在屋檐下躲着,淋不到雨。
昨天他多放了点食料,因此鸡鸭还不急着喂,就是等雨停了也来得及。
衣服被子都才洗过晾过,院里也没有晾晒的东西要收,菜园更是不用浇,确实没什么可忙的。
何云闲索性在门槛边坐下,取出针线筐,准备补一补谢冬鹤那件被勾破衣袖的旧衣。
他整日在山里钻来钻去,时常被树枝和灌木勾破衣服裤子,何云闲前两日就看到他袖子上的破洞了,一直想着有空补一补。
虽说谢冬鹤自己并不在意这事,毕竟他们在山上也见不着什么人,不嫌丢脸。
只是何云闲好歹是他的夫郎,怎么能看着自己相公每天穿一件破衣服?这要是让别的媳妇知道了,都得笑话他是个懒夫郎。
雨越下越急,豆大的雨珠打在篱笆上,劈啪作响。
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山风卷着雨雾扑进檐下,何云闲往屋里缩了缩,免得被雨打湿。
他借着外面的光补了一多半,就见谢冬鹤提着装满鱼的木桶回来了。
“网被冲歪了,”谢冬鹤在檐下卸下蓑衣才肯进屋,怕雨水滴下来弄湿屋里头,“好在鱼没跑。”
这一场雨来的不算坏,他们的鱼池还没来得及引水,今天正好下了场雨,鱼池能蓄不少水,能省他很多功夫。
“有条大的草鱼,咱们今天烧了吃,剩下的小鱼就放盆里养几天,等它们适应了再放进池里。”谢冬鹤说着把桶放在门口。
何云闲看他脸上和衣襟都湿了,忙将早就备好的干净布巾递过去:“快擦擦。”
谢冬鹤胡乱抹了把脸,也在门槛另一端坐下。
两人并肩看着屋外的雨落下,房檐上缀下一串串连成线的雨滴,谁也没有说话。
雨声哗哗,却衬得这方寸天地格外安宁。
何云闲低头继续缝补,谢冬鹤偏头静静看着他专心补衣裳的样子,忽然伸手,捻起他颈侧一撮散落的发丝,替他别到耳后。
微凉的指尖碰到耳廓,何云闲手一颤,针尖差点扎歪。
他抬起眼,正对上谢冬鹤热烈的目光,那眼神和平日有些不同。他心口一跳,慌忙又低下头去,只觉得被他碰过的耳朵热得厉害。
谢冬鹤看着夫郎骤然红透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眼睫,他想起上一回夫郎在他怀里,也是这般又羞又怕的模样,心里那点念头便再也压不住。
下雨天是做不了什么的,只能在屋里睡觉。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上半天肯定是没法出去打猎了。
但看这势头,即便下半天雨停了,路上泥泞湿滑,也是没法进山的。
他有心想和自己的漂亮夫郎做些什么,只是青天白日的,不好意思开口说得直白。
嗓子紧了紧,沙哑道:“雨下大了,外面冷。”
他说着起身关门,门扉合拢,屋内最后一点天光也被隔绝,彻底暗了下来。
何云闲眼前一花,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差点被地上的针线篮绊倒。
谢冬鹤眼力好,在昏暗中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何云闲被他扶着坐在床沿,谢冬鹤也顺势坐下,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狭小、昏暗、只闻雨声的小屋里,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我衣裳还没补完……”何云闲攥着手里的布料,小声找着借口,心跳得又快又响。
谢冬鹤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摸索着,将他攥紧的手指轻轻包拢在自己掌心里。
那手掌宽大又干燥,暖极了,叫何云闲懂他的意思了。
昏暗中,他感觉到谢冬鹤的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发、脸颊,最终,轻柔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何云闲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这次你要、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