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加减加宜”携幼儿出现在祭祀场中,幼儿哭喊着:“阿爸的脑壳还悬在梁上。”
紧接着便血洗全场,九坡九岭的男女尽数葬身祭坛。
她连做了两日噩梦。
如今再回忆,心境已不同,记忆也模糊。
但有一点她记得清楚,那故事里有椎牛,有打猪,
唯独没有“杀人”的桥段。
她心里隐隐一沉。
正在出神,她猛地撞上前方的李向导,撞得鼻子发疼,脸几乎埋进对方的后背衣袍。
“黄姑娘,你没事吧?”
黄灿喜强挤出笑容,摸着鼻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没事吧。”
转身时却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抬眼搜寻周野。
手自然搭在周野肩上,凑近嗅了一下。
——李向导身上,竟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帕家村全村的煤油灯,没日没夜地齐齐亮着,煤油味几乎笼罩了整个村子。
黄灿喜先前只觉得刺鼻,此刻出了村口,才惊觉李向导身上除了煤油,还有第二股气味,浓烈的血腥。
她心头猛地一凉。
若只是午饭的鸭子、腊肉,绝不可能浸透得如此厚重。
那得是大型动物的血腥,甚至……更糟的东西。
她强撑镇定,装作随口问:“那帕家村的椎牛祭,是什么时候举行的?”
“苗寨一般是在秋收,”李向导笑容依旧,白牙耀眼,“我们村不同,在腊月底。”
这笑容看似淳朴,在惨白天色下却透出一股说不清的森冷。
她僵硬地转过头,望见周野和沈河一个在逗鸟,一个在喂猴子,跟在逛长隆似的自然悠闲,她心口才稍稍安稳。
这一下午,他们拍下不少素材。
除去那股血腥味带来的心悸,黄灿喜几乎沉醉在山林奇观里。
她找了个角落,专心查看刚拍的视频和照片,正看得入迷,肩后忽然探出一个影子。
“嚯——”她吓得猛一抖,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一点没察觉。
来人是峰哥,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练过泰拳?我认得你。我侄女跟你一届比赛,她输得哭鼻子,说第二年一定要杀回来,结果等了一年,你没去。”
“世界真小。”黄灿喜挤出笑。
两人一来一去,倒也聊开。靠着这层“侄女”的缘分,气氛亲近了不少。
可说到最后,峰哥却压低嗓音,话锋一转:“老妹,还是早点回去。这村子,邪门得很。”
黄灿喜侧目笑笑,随口推脱:“工作在身,邪门也得硬着头皮上。”
“……你上司是谁?我帮你劝一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峰哥的神色,隐忍而凝重。
仿佛真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压他心口。
这可勾得黄灿喜心头一亮。
她本以为峰哥找她闲聊,不过是打发时间。难不成真有什么料?想来他来这地方的目的也不单纯。她随手一指远处,正和沈河掐脖子的周野,“我老板。”
峰哥只瞥了一眼,立刻摆手:“确实,一看就不好说话的。”
黄灿喜笑眯眯,话锋一转:“怎么个邪门?这村子大家都挺热情的。只是跟我之前接触的苗寨差了些,可能因为山太深。”
“湖南不同云南,多是成片聚居,修路修得快,哪怕偏一点的村子,都有路,都有伴。可这村子却孤零零地在一片深林里……”
峰哥犹豫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招手让她跟上。
“你知道湘西苗子的根从哪来吗?我之前跑过藏区,那边神教鬼怪多,但要说‘怪’,要说真神秘,还得是这湘西的地气。”
黄灿喜面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赶尸、放蛊、巫术……山水阻隔,消息不通,才生的误传。如今做旅游,神秘感也不过是手段。”
“你真是正得发邪……”峰哥呲牙咧嘴,表情一时难辨。
“可要是你不信这些,那你现在看到的,又该怎么解释?”
她顺着峰哥的手指看去,透过灰雾的窗户,能看见屋里一座祭坛。
祭坛正中,立着一个巨大的面具。
那面具狰狞异常,三十多厘米高,漆黑斑驳,獠牙朱口,额头还雕着某种纹理。
竟与她先前在快递里掏出的那半块面具几乎一模一样!
她心口骤然一紧,呼吸都僵住了。
“都说建国之后不准成精。”
“可你有没有想过,怪物在人群里,伪装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