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苦苦追求往日之荣光,却屡屡求而不得之人,在将死之时,短暂地展现了一瞬他作为黄金末裔丶一位君主该有的样子,又像一个疯子一样死去了。
犹如盛燃後之馀烬,炽日的最後一缕暮光。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打碎了他黄金之梦的褪色者一眼。
……
我慢吞吞地蹲下来,从血泊中捡起那个不再畸形的,残缺了一臂,仅馀一臂的追忆。
与一周目时的模样已完全不同,这一个全新的追忆,似乎在诉说着什麽。
“如果他求饶的话,我……”我停住,改口:“不,没什麽。”
该说什麽呢,说我不想杀他麽。
不,从制订了杀人诛心的一套计划开始时,我就没有想过让葛瑞克活。
那我想说什麽呢?
说第一次罗尔德保卫战,守城的葛瑞克不敌君王联军,带着大批珍贵物品,扮成女人弃城狼狈出逃?在占据遥远的史东薇尔城,拉塔恩回还盖利德路过时,龟缩城内,不敢吭声?
还是说他主动挑衅玛莲妮亚,被打得毫无还手,跪地求饶?
又或者说他趁乱进攻罗德尔,企图夺回王城,结果落得“恶兆妖鬼大杀四方,葛瑞克惨败而回”的下场?
……一切的这些,好似在这人临死英勇了一会後,居然都变成了我苍白的辩解。
“我知道。”
在我迷茫的沉默中,梅琳娜现身,她毫不避讳地双脚踩进血泊,与我并排蹲下。
“我知道。”她再次说,看影子,她似乎是想擡起手想触碰我,犹豫了一下,在我转头前又缩了回去。
“如果葛瑞克求饶的话,你会放过他吗?”她就着半疏离半亲密的奇怪距离,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我没有说完的话。“你给了他机会。”
“但他不会。”
“那你会吗?”
“……会吧?”
“即便他会很麻烦?”
“即便他会很麻烦。”我停顿地,像是连自己也无法说服地低下头,“但是他求饶了……大不了,一三五打三分之一死,二四六再打三分之一死,第七天休息。”
“像不像鳄鱼的眼泪?”我自嘲道,“杀人诛心的是我,一点原因临时变卦的也是我,现在目的达到了在这想东想西还是我……”
要麽就直接一路走到黑,要麽干脆做一个拯救全人类的圣母,又或者完全将这一切看做游戏,做一个随心所欲的第四天灾。
总不该像我这样子,随心所欲了,却又没完全随心所欲。
梅琳娜说:“有点麻烦。”
我深表赞同,就是有一点沮丧:“……我这麽麻烦真是对不起。”
梅琳娜陷入困扰,她似乎并不觉得我的纠结有问题,反而更加关注别的:“女巫,还要兼职褪色者的心理疏导吗?”
其实我的动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两周目了,葛瑞克这家夥给我的临走背刺也不是第一次,这次我更加有经验,至少不会出现直接抱着这家夥号啕大哭……
只是梅琳娜与以前不同的高频率出现让我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已经emo得差不多的我顺着她的话得寸进尺,“那梅琳娜能哄哄我吗?”
“所以,我才说麻烦……这的确有点困难。”她沉思且认真道,“我并不会,或者你把奥雷格摇出来?”
“奥雷格能干嘛?”我表示深深的怀疑,我和骑士的关系还没到这麽亲密吧?
“让他给你舞一段。”梅琳娜看起来真的相当认真:“你不是觉得失乡骑士的剑术赏心悦目……”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啊?”
“啊,看来没事了。”梅琳娜点了点头,放心地消失了。
“不是……等下,我不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