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生产,力气弱,没掐死。让心腹抱走扔了。心腹不忍心,你才活了下来。”
“你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谁期待。只有你死了,你阿娘才快乐。”谢裳溟说着扎心的话,却见对面的公主殿下,神色如常,自自在在饮着酒。
他笑:“也是,都没见过的人,你怎么会伤心呢。”
林梧逸长睫颤了下。
谢裳溟道:“如果你有心,就该剜了血肉还给你母亲。削成一具骷髅,再也不欠她的。”
“可你什么都不做,你只是说,人各有命。命是什么,命又算什么。”
小时候,谢裳溟喜欢每一朵花,花落了他掉眼泪,宫里的人说他是怪胎,母亲也不喜欢他这样。
谢裳溟不改。六弟烧蚂蚁窝;捉小鱼削鱼鳍,刮鱼鳞,刮完了放水缸里养;捉蜻蜓把翅膀掰了,系住尾巴养,好几次直接勒断了。
谢裳溟看到了,捉住六弟打,不准六弟这么做。六弟哭了,他又抓起六弟的手打自己,让六弟别哭。
他喜欢捡石头,捡漂亮的石头,取漂亮的名字,一块一块,一个一个,他说给母亲听。
母亲骂他几句,但还是耐心地听他讲。
这个叫玄青,那个叫书日,红的石叫小霞,黑黑的就叫黑黑。
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可能是太孤独了,没人喜欢和他玩,孤独的时候看一只蚊子都觉得可爱。
他打个招呼,蚊子没理他,飞走了。
做原来的谢裳溟,阿娘被吊死,侍卫成宠妃。
做后来的谢裳溟,为所欲为胡作非为的代价,也变得轻微。
命是什么。人能改,命也能改。
谢裳溟说着伤人的话,却仍然希望面前人看着他。
无论爱恨,总该看着他。
盯着一杯酒做什么,酒倒映出来的,不还是这个人间?
林梧逸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来这一趟苦口婆心,我不能不有点表示。”
林梧逸拿剪子剪了一缕头发:“割发代首,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至于你,”林梧逸道,“吃了我这么多东西,要怎么还。”
公主殿下轻飘飘地展示了孝心,竟没什么心理负担,也没多几分阴影。
看来靠几句话就想让阿姊伤心,是他太蠢了。
是啊,割了命根子,也没见阿姊怎么难过,痛是痛的,泪也流了,怎么就不跟他一样,堕入这宫廷,融得不分彼此呢。
谢裳溟站起来,捉住林梧逸的手腕。
林梧逸冷眼看他。
谢裳溟夺了那缕发:“归我了。”
林梧逸胸膛起伏,好好的一顿饭,屡次倒胃口。
他盯着他:“贼子。”
谢裳溟道:“阿娘,该喂我了。”
是贼子不是儿子。林梧逸蹙眉。
喝酒的是他,醉了的却是二皇子。
谢裳溟呢喃:“逗阿姊乐,阿姊笑。”
林梧逸气乐了。
谢裳溟笑得开怀,笑出了泪水。
他带着那缕发走了。连吃带拿。
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