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当他忍不住想要再看看手机时,谢星言走了进来。
猛地看向谢星言,沈执川一愣。
谢星言的左眼下有着明显的淤青,看着很是扎眼。
他不禁高声:“他打你?”
李翊成闻言也抬眼去看谢星言,也是一怔,不由得跟着问:“谁打你?”
谢星言摇摇头,苦笑一下,解释:“撞到了。”
“哦。”李翊成放松了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皮外伤。”谢星言在位置上坐下,“抱歉迟到,影响大家开会。继续吧。”
明明他只是沈执川的助理,但话语里的气势却比在座的几位总监更强。听到他的“继续”,刚才在汇报研发工作进展的总监下意识的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开始继续说了下去。
开会时谢星言和沈执川隔了好几个人坐着,但沈执川看过去的视线被谢星言即刻接收,他笑了笑,无声的向沈执川说:“没事,宝贝,放心。”
心里暖了暖,但看着谢星言漂亮眼睛下的淤青,沈执川还是没法完全让自己心情放松。
谢星言的心情也明显并不好。
跟着沈执川离开会议室,进来沈执川的办公室,看沈执川关上门,他一把抱住沈执川,把头埋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气。
谢星言很少这么颓然,沈执川心疼低语:“真是撞到的?”
“不是。他用镇纸砸我。”谢星言说,“不过真的,不是很疼。你别担心。”
“怎么能动手呢。”沈执川无奈。
“我爸一直这样,脾气上来就动手。”谢星言的声音闷在沈执川的锁骨处,“我习惯了。”
虽然沈执川和父亲的关系也并不好,小时候也没少挨过教训,但能反抗之后他就没有乖乖挨打过。轻轻抚了抚谢星言的淤青,他叹气:“你不能挡,也不会躲吗。”
“不行。”谢星言讽笑一声,“我躲过,我妈的葬礼之后。结果他把我赶出门,警告谁也不准管我。我在外面流浪了两天后隔壁邻居知道了,找到我收留我两天,后来还是恒哥来找我,把我接到他家里。”
那个时候,谢星言十二岁。
沈执川只觉心都皱成了一团,刺痛。
“后来他叫我滚回去,别在亲戚家丢人。我回去了,他叫我在大门外跪一天一夜。然后安排我出国,因为他看着烦。”感觉到沈执川的怀抱收紧,谢星言倒是平静着轻轻在他侧颈亲了亲,“我没事,都过去了。我回来了,我会让他承认我没有什么比不上谢明谦,我会一步一步拿回我的东西。”
一直都知道谢星言想要在谢远江面前的存在感,但这是沈执川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摸到谢星言的无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理论上也许不过是一二三四五快刀斩乱麻狠下心就能解决,但真融到每个人的重重顾虑、复杂情感之中后,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能简单应对的。
沈执川自己也曾经裹在这样一团灰色的亲情血缘的混乱中,又无奈又苦涩。
即使现在他已经有了不再被困住的决意,也还是多多少少有着束缚。
除非死别,其他无解。
他能理解谢星言的无奈,体会谢星言的痛,也清楚谢星言压抑的愤怒。
只是他现在什么也帮不上忙,股份的事情没有确定的可执行方案他也不想给谢星言虚妄的安慰,也就只能轻轻抚谢星言的背,温声安慰:“你年轻,能力很强,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谢星言抬起头,看向沈执川的眼神很依赖:“答应我,你陪我。”
看到沈执川点头,他直起身,不再依靠着沈执川,而是抬手把沈执川抱了起来。
没防备的双脚离地,沈执川吓了一吓,下意识环住了谢星言。
抱着他快步走到沙发前,谢星言坐下,也把沈执川按在了自己腿上不肯放,侧脸贴上他的心口,感受他一下一下的心跳,低语:“有你在,真好。”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对着走廊的窗也开在最靠近墙面的那边,关上门后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打扰到,但到底担心被人看到,沈执川还是推了推他:“你收敛一点。”
谢星言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柔软的头发蹭得他侧颈发痒:“不想。”
沈执川也没有坚持。
能给谢星言安慰,是当下最重要的。
“辞职……”
谢星言低低说出的两个字让沈执川不自禁的有些紧张起来。见谢星言说出来却又缄口,他缓声问:“你和你爸,谈好了吗?”
“没有。”谢星言说,“反正我不辞职。”
“可是……”沈执川看着他脸上的淤青,“总得有个结果。”
“我知道。我现在除了硬扛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谢星言满是无奈,“如果我有helionova的股权,我爸要我辞职的时候我就能硬气的说这是我的事业,我不能放弃。可是你……”
沈执川迟疑一瞬,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谢星言看了他很久,长叹声气:“还有,相亲。”
感觉到沈执川的身子因为“相亲”两个字僵了些,谢星言立刻用力圈住了沈执川的腰:“放心,我不会答应。”
“我一直知道会有这天。”他苦笑。“我之前觉得顺从我爸的意愿让他满意没什么问题,反正联姻是利益交换,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资源助力。”
“可是我现在有你。”看着沈执川,谢星言目光坚执:“我昨晚想了好几次要不要离开家。我不要那些所谓的资源、助力,我只要你。大不了他把我再赶出家门。只要他没把我打死,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揉了揉谢星言的脸,沈执川说:“别说这种话。情绪化解决不了问题。”
“情绪化不能解决,股权能,但是……我知道,你只愿意给唐风明。”
他深深凝视沈执川,眼中是分明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