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队伍里顿时炸开了锅,几个身娇体弱的已经脚下一软,预备就地哭嚎撒泼。
然而赵福早有准备,手一挥,几名魁梧侍卫立刻站到队伍两侧,众人登时噤声。
一片肃杀中,站在队尾的洛陵看向谢纨,有些惊讶:“王爷,我也要跑?”
怎么?你长得好看就不用跑了?
谢纨正打算一视同仁,聆风忽然低声道:“主人,洛公子还是留下吧。”
他欲言又止,仿佛这个人的身份很特别的样子。
谢纨仔细思索了一下,想起来这个洛陵是谁了。
原主的后院的确有这么一号人,此人出身御医世家,自幼浸淫医典,天资卓绝,年纪轻轻便已擢升为太医令,执掌御医署。
不过后来因为没治好谢昭的头疾,本来要被推出去砍了的,但是被原主看中其美色,硬是在行刑前把他从刑场救了下来,带入府中充作禁脔。
说起来,这人也是个狠角色,后院那些被原主强抢回来的,刚开始都是哭天抢地,抵死不从。
可是此人自从进府当晚便安安静静,温顺异常,面上看不出一点从太医令沦为男宠的悲戚。
由于此人和沈临渊的境遇相同,日后他与男主惺惺相惜,会成为男主的好兄弟。
谢纨轻咳一声:“……行吧,你且留下,不必跑了。”
于是,侍卫们便押着十几个哭丧着脸的男宠出去了,内院门口霎时清冷下来,只剩下谢纨聆风,以及阶下长身玉立的洛陵。
洛陵青衫垂袖,他微仰着头,目光温润地望向谢纨,声音温柔:“王爷近来身体还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谢纨微怔。
聆风在身后继续提醒:“主人,沈质子入府之前,洛公子一直住在西偏房的……洛公子医术极为精湛,平日里您的汤药调理,都是洛公子一手操持。”
谢纨轻轻揉着额角。
汤药调理?
原主有病?可是他没感觉到这具身体有什么异样啊……虽说这具身体一直便是恹恹的,然而面色苍白,说不定只是有点贫血而已。
这样想着,他目光又落回到阶下人身上,此人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太医令,医术应该相当了得,不如先把他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为己所用。
想到此,谢纨道:“既然如此,你便仍住回西偏房吧。”
洛陵行礼道谢,直起身,目光温柔地胶着在谢纨脸上:“这几日王爷都未曾踏足后院,想来贵体已康复不少,但终究还是令人放心不下。”
他顿了顿,语带关切:“王爷不如今夜留我在房中,我再为王爷诊一次脉?”
他语气和煦如风,听得人身心甚悦,谢纨本来想要拒绝,可听着他的声音,这拒绝的话莫名说不出口。
他还没答话,一个声音先一步自他身后响起:“诊脉而已,还需要一整夜?”
谢纨心头一跳,转头见沈临渊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正静静立于月洞门边,手腕上依旧锁着沉重的镣铐,却丝毫无损他周身那份冷峻的气度。
他漆黑的眼先是在洛陵身上极其短暂地扫过,紧接着便落在了谢纨身上,眼神有一瞬复杂难言,看得谢纨心头莫名一紧。
洛陵见状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反而转向沈临渊,声音温雅依旧:
“沈公子来得晚,有所不知。先前一向是我贴身侍奉王爷起居,为王爷请脉安神。有时诊得迟了,夜深不便,便在王爷房中留宿……”
他轻轻一笑:“这在府中也并非什么稀奇事。”
谢纨一听到那“来得晚”三个字,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不就是变相将沈临渊比喻成男宠吗?!
果不其然,谢纨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沉了几分,内院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无比。
谢纨夹在这两个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一时莫名其妙,忽然想到了昨日得了皇兄口谕,准许解除沈临渊身上镣铐的事。
于是他看向沈临渊,率先打破沉默:“……你先跟我进来。”
说罢,他转身径直进屋,片刻后,沈临渊步履略显滞涩地跟了进来。
谢纨对守在一旁的侍卫下令:“把他手上的镣铐解开。”
侍卫应声上前,利落地打开锁扣。
伴随着一声沉闷刺耳的“咣当”声,那束缚了沈临渊多日的镣铐,终于砸落在地。
沈临渊抬起手腕,只见被铁环长久磨砺的地方,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谢纨轻咳一声:“昨日本王已在圣上面前请命。自今日起,你无需再受这东西的束缚了。”
沈临渊如往常一样,沉默不语,就在谢纨以为他不会回应时,忽听他低声道:“多谢。”
谢纨:?
他心中一喜,心道将女主派过去果然有用,看看,男主都会对自己道谢了。
自那日将林素素带回府中,他便刻意制造机会令二人相处,平日更是有意避开沈临渊。
算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知他和女主如今是何进展。
他示意沈临渊在旁落座,自己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试探道:“我见殿下最近神采奕奕,想来是遇到了好事。”
厅内一片安静,沈临渊并未接话。
谢纨忍了又忍,眼见对方依旧沉默,只好故作随意地开口:“对了,你……觉得林姑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