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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郁海深渊9（第1页）

哨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还活着！请立刻派出救援人员，他的状态很差，似乎昏迷了，这里的污染指数严重超标，我无法再深入了。”

消息瞬间传回指挥中心，引起了短暂的震动，听到消息的人无不为之一顿，甚至有不少人立刻表示，自己要去接雪娩回来。

按照雪娩最后留下的指令，接应他的队伍全副武装，都穿着最高规格的防护服，他们看到雪娩闭着眼躺在被污染的土地上，原本的作战服早已残破不堪，被黑色的黏稠物质污染浸透。他露|出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只在某些地方浮现出不正常的，仿佛被灼烧过的红色。

那紧闭的双眼已经无力睁开，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低垂着，呼吸微弱的无法察觉。

没有人敢先进行精神链接确认雪娩的状态，他们不敢进入雪娩的精神图景，因为这是雪娩的命令。

俞希来最先反应过来，他是在场职位最高的人，因此他下达了命令，“医疗队，准备隔离舱，动作快些，避免直接接触污。”

士兵们迅速而谨慎地将雪娩转移入隔离舱，这个完全封闭的，内有生命维持系统和污染过滤装置的设备立刻开始运作。

在搬运的过程中有人察觉到，雪娩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的眉尖微蹙，仿佛正承受着某种痛苦，但这细微的动作很快就消失了，只是雪娩细长的眉尾耷拉着，似疲倦到不堪忍受般，又陷入了沉睡。

士兵们终于得以将他们爱戴的向导搬运回军营，隔离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送入白塔，然后连接上各种仪器管道，一刻不停地为雪娩净化外层的污染。

一天、两天……所有的数据监测都在显示雪娩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但他的精神图景却始终无人敢链接，因为那里如同一片死域，仪器无法捕捉探测，只能看到黑暗的迷雾，一旦有精神触须尝试靠近，立刻就会被一股混杂着极致愉悦的黑暗力量所侵蚀，反而令好几名向导不得不也接受调整治疗。

因此，指挥中心的内部氛围变得相当凝重，雪娩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公之于众，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众人雪娩如今的样子，这会摧毁军心的。

雪娩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但他被‘欢愉’侵蚀了太久，从没有人能够活着从异神的侵蚀中离开，甚至于众人不得不考虑一个可能，那就是雪娩是否还是原来的他？他的回归，到底是希望，还是一个更大的，潜伏着的危机？

·

俞希来被传唤到特殊观察室外，透过玻璃，他能看到隔离舱中沉睡的雪娩，安静的如同一具雕像。

“俞少将，”身边的人询问他，“根据调查，那天早上您接受过雪娩少将的精神梳理，我们想要知道，根据你们当时的接触，雪娩少将是否有什么异常？”

俞希来回忆道，“没有，梳理过程很正常，他做的很快，很精准，至少在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是很好的。”

问话的人皱起了眉头，她感到很苦恼。

“我们调查了大部分士兵，询问他们最后一次接受雪娩少将的群体性精神引导时的感受，再根据你现在所说，我们可以确定，雪娩目前所有的精神污染，应当是在被‘欢愉’吞噬以后产生的……”

老向导眉头紧锁，“毕竟另一个可能则是，他在更早之前已经有被‘欢愉’污染了，只是他隐藏的很深，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现在的精神处于我们无法理解的状态，指挥中心需要做出决定，是等新一轮污染清洗结束后再进行精神链接，还是继续观察，直到雪娩自然苏醒，或者……”

或者，直到雪娩所遭受的精神污染彻底爆发，令雪娩的精神海崩塌，陷入疯狂。

就在这时，监测仪器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捕捉精神波动数据的屏幕上开始出现乱码，俞希来惊讶无比，可身边的老向导却习以为常。

“这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异常之一，”她低头，划动屏幕，拉出一张图表，代表着精神波动的曲线十分不规律，波动极大，“我们毫无办法，所以才会请你来。”

“我？”

“是的，除了你，还有其他几位哨兵，也是候选人。”

俞希来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很配合，只要能够让雪娩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雪娩的伴侣精神链接并没有被覆盖，你和俞迟之间有血缘关系，虽然不如俞痕的更接近，但你的等级更高，对抗污染的经验也更丰富。”

俞希来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可以假装自己是俞迟，是雪娩的丈夫，用和俞迟相似的精神力，和雪娩进行伴侣之间的精神链接，雪娩那断裂的链条又一次被续上，而另一端的人不是他的丈夫。

俞希来倘若体面，就应当拒绝。

他试图拒绝，但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他站在隔离舱旁凝视雪娩，因为精神波动突然出现的峰值，雪娩的身体正轻微地痉挛。

他的手腕无意识地颤抖着，指尖微微蜷缩，仿佛在推拒什么。

他已经被养的莹润洁白的面孔上仍然带着一丝脆弱和苍白，潮红顺着眼睑下的肌肤蔓延。

俞希来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玻璃上了。

他看到雪娩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气息凌乱，似乎是太痛苦，但又似乎不是，只眉心微蹙，连眉尾都耷拉向下，让人以为下一秒雪娩便要睁开眼睛，流着泪吐舌喘息。

可是没有。

俞希来收回视线，有些失望地想要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雪娩忽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清冷的，银灰色的瞳仁没有焦点，失神地望着舱顶，他的唇努力地张开了一点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俞希来下意识贴着玻璃，精神触须不受控制地微微探出，想要链接雪娩，知道雪娩打算说什么。

“别动！”女人厉声呵斥，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们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和他链接！”

俞希来的理智令他停下了动作，但那些精神触须仍然跃跃欲试地探出来了一点儿。

舱内，雪娩的视线似乎终于凝聚了一瞬，穿透了玻璃，看向了俞希来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仿佛只有被注视者才能察觉到的脆弱。

仅仅一瞬间，他就再次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停止了痉挛，只有监测仪器上的数据曲线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雪娩醒着。

人类唯一的s级回来了，但带回的是胜利的曙光，还是属于‘欢愉’的永夜？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

忽然，有人开口。

“我接受。”

俞希来回过头，看清了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