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捏着他的尾指,向着某个方向轻轻地拉了一下。
雪娩跟着它走向那个地方。
灰雾竟然逐渐散开一些,当他走近时,他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
——一个勉强具有人形的血块。
这一滩红色背靠着墙,坐在草地里,显然是顺着屋顶掉下来的,刚才的雨声,自然也是它的肉块不断地溅射在屋顶上形成的了。
真可怜。
雪娩在它面前蹲下,他注视着这肉块,以怜悯,以细微的恐惧。
在他的凝视下,这些肉块从静止慢慢“活”了过来,它们正在呼吸,那些肌肉和器官开始滑动,慢慢露出下面被遮盖住的东西。
那是一只眼球。
它看着雪娩,失去了眼部肌肉,它本该很难做出什么变化,但是那眼珠还在朝着雪娩滑动,因为这个动作,它从肉堆里掉了出来,滚落到雪娩脚边。
雪娩伸手把它捡了起来,放回原处。
那团肉块立刻开始长出皮肤,散落的碎块开始自发拼凑出较为完整的局部肢体。
雪娩把地上的肢体捡起来,沿着它背靠着的墙寻找屋子的门。
他找到了,找到了门,也找到了门边的秋千。
雪娩将这些肢体摆放在秋千上,看起来就像一个人正坐在那里。
他已经离开屋子太久,当他再踏足这间屋子时,屋子的外貌看起来竟然有些破败,甚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但是,当雪娩踏足这里以后,这些屋子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迅速“复生”,雪娩推开门进入屋内的瞬间,这间屋子又变得和他离开之前一样了。
雪娩的丈夫正待在屋子里,背对着他站着。
不远处则躺着一个人,有着和他的“丈夫”一模一样的脸,那具身体毫无动静,但顺着伤口处流淌出的黑色液体却在雪娩进来的瞬间停滞了。
而背对着他的丈夫,正喘着粗气。
看他回来,对方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脸还是完好的,只是后背和胸腹遍布着深可见骨的伤痕,看向雪娩时,他也无可避免的看见了秋千上坐着的人形。
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凶恶,可怖,而雪娩却站在原地,抱臂问他,“要我和你一起收拾吗?”
雪娩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询问对方要不要一起洗碗,而不是处理丈夫的……“情敌”?
尽管他们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与身材,与背对着他的丈夫没什么外表上的区别,但是面对他们的尸体,雪娩没有展现出怜悯。佬呵疑整哩’蹊淋就4六伞欺3灵
而现在,雪娩面前的这位丈夫——姑且称之为最后的生还者吧,他猛地转身,那张与其他人毫无差别的脸上不满血污与黑色的沥青,遍布伤痕的躯体因为激烈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你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与之前任何一个“丈夫”伪装出来的温柔、礼貌、独占……都不同,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他双目凝视着雪娩,视线却又忍不住投向门外的秋千上。
灰雾之中的秋千轻轻摇曳,那上面被摆成坐姿的血肉形成一个人的形状。
令他血脉贲张。
雪娩慢条斯理地放下手臂,走到躺在地上的尸体旁边,他的动作轻柔地不可思议,蹲下身时,他看了那尸体一眼,伸出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尸体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
他看到了那伤口下属于人类的内脏。
“我只是出去散了散步,你在生气我没有陪你修屋顶吗?”
“丈夫”喘着粗气,雪娩的整个后背都暴露在他的视野中,那发尾下白皙的肌肤如此晃眼,好像一捏就会断掉。
“屋外是谁?”
“谁知道呢……老公?”
雪娩抬起眼,他的眼眸如同一面镜子,清澈地倒映出一切,包括他的丈夫。
他美丽,温顺,作态像个贤惠的妻子,只是,那一声轻柔的反问,却让眼前的男人僵住了。
眼前的男人弓着腰,朝雪娩做出将要扑食的动作,然而雪娩轻轻用手触摸他的胸膛,对他说,“我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谁呢。”
话音刚落,冰冷的东西溅到了雪娩的下巴上,雪娩忽然露出笑来,看着面前的躯体朝着自己倒塌,他指尖按住的地方已经破开了一个洞。
秋千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入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