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万般世事对陆行则来说如同掌中观纹,自以为他的每一个走向都能推演分明。现在才知道那些他不曾咽下的苦果,通通在这一世凝成了“情”字一劫。
陆行则垂眸,接过了云霜月给他带来的冰酪,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后突然问她:“这个冰酪是单给我带的吗?”
“当然不是。”云霜月坦然地说了出来,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左邢他们点了很多份,天字班的修士们都一起分了。”
话音刚落,陆行则又没说话了。他握着勺子搅动了一下冰酪,叮叮当当地发出声音。云霜月刚想把目光放到冰酪上,结果下一秒陆行则就恰好说话,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他们?”陆行则吐出一口气,露出了平日里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云霜月,你是不是认识了一个新的修士啊。”
陆行则用还沾着碗壁水珠的手精准扯了扯女人的衣摆,一个面纱轻飘飘地落到了陆行则的手上。
“我就说哪来这么大的味道,居然能跑到你衣服的香味里。”陆行则拎起面纱的一角晃了晃,诋毁的话随口就来:“感觉好臭啊,云霜月你要小心一点他。估计不是很讲卫生,云霜月你自己说的健康第一,得注意一点了。”
“又在乱说什么。”云霜月摇了摇头要拿回陆行则手中的面纱,只是陆行则是手悬在上面,云霜月必须向前一步才行。
“哒。”
陆行则的后腰带抵住桌边的声音。
他的另一只手端着冰酪,一只手里拎着面纱,此时可怜兮兮地双手举高,一副被云霜月欺负到无路可退的样子。
云霜月没有看他,而是手扯着那面纱拉了一下。第一下没拉动,这才无奈地看着陆行则:“可以松手了。”
“你居然为了他这样对我——”陆行则又拉长调子,但云霜月总感觉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和平时懒洋洋的调子不一样。
“只是一个面纱。”她对陆行则说:“今日我论道赢了他,他居然就要断剑赠我。本命剑珍贵,我看那孩子和你一般大,怎能放任他自断?”
“断剑?”陆行则脑内瞬间闪过了一个人:“你说的是白离水那家伙。”
白氏在上界的长子,不好好学白氏传承的御体一道,非要离家拜入别的宗门学剑。他那个宗门规矩多,十八之后出去与人论剑,要把剑赠予第一个打败他们的人,接受失败以稳固道心。
“是那孩子。”云霜月笑了笑:“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居然能马上猜出来。”
陆行则面色变了变,他和他关系好个屁。白离水前世就心比天高,很少拿正眼看人,那张脸更是一直遮在面纱下很少出现。可此时云霜月竟直接摘了他的宝贝面纱带回来了,陆行则在心中暗骂一句白离水装什么清高,还不是用这种小伎俩的货色。
“……你把冰酪也给他喝了吗。”陆行则突然问。
“?”云霜月有些不解:“若不给他一份,岂不是成了针对那孩子。他又不曾做错什么,仅是同我论道一番罢了。”
陆行则放下端着冰酪的手,眼睛突然从云霜月身上挪开去盯住她的衣角。他又挖了一勺塞进嘴里,含糊道:“云霜月,你好讨厌。”
讨厌你对别人都一样好,讨厌你的挑不出一丝错处的话,讨厌你若即若离毫不在意的态度,讨厌你让我满脑子都是你。
讨厌你让我喜欢上你。
“又讨厌上我了?”云霜月好脾气地笑了笑,前世陆行则要向她耍赖的时候就会蹦出这些话。
陆行则吃完最后一口冰酪,叼着勺子又看了她一眼。随后化作一道金光,紧紧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和上午那种松松垮垮的状态不一样,和之前黏黏糊糊的状态也不一样。此时龙身的鳞片紧紧贴着云霜月的皮肤,力道很大,好像要将他的每一片鳞片都在云霜月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刚刚骗你的。”陆行则闷声说。
“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
百仙盟
百仙盟天字班内。
因为下午还有课,云霜月就直接带上缠着她的陆行则来到了仙峰上。
此时天字班居然已经来了很多人了,正三三两两和平时一样聚在一起聊天。可是站位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空出了一条道,让人在所有位置都可以看到道路尽头的样子。
云霜月有些不解地微微歪了下头,表情有些担忧,倒不是因为发现了天字班所有人的特殊站位,而是她第一眼就看了白野泽唉声叹气地趴在桌上,整个人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姐,你可算来了啊。”白野泽抬头看了眼刚刚在他身边坐下的女人,长叹一口气:“我都快被天字班这群人的眼睛扎死了,之前怎么没见这么多人往这么看呢。要我说还是你今天的剑太漂亮了,百仙盟这个只喜欢天才的地方啊——还是老样子。”
“嗯?为何我不曾感受到有视线窥探。”云霜月听到白野泽的话后往两边侧了侧头,目光所过之处众修士皆在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都风平浪静:“许是你的错觉。”
白野泽嘴角抽了抽,他还能咋说。他看到云霜月转头后,那些修士分散的视线很快又重新转了回来,像一群正在嗅闻新人气味的狗一样好奇地看着云霜月。
这群天字班的怪脾气修士,平时看着他们各玩各的样子,倒是差点忘了他们的在修真界数一数二的极高天赋。不论是术法灵器还是别的手段,皆是有着此方面登峰造极的传承。如今不好好用在正经地方,倒是在此刻不约而同全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