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峡谷清幽,水流击石。
在皎洁的月光下,每一道迸溅的水珠都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无数颗珍珠。
水雾湿过祝铃潋的脸庞。
她刚才在山洞中浑身上下丶由内到外都痛苦不堪,以为是摔伤了,出来後瞬间轻松了,再仔细一看身上除了些擦伤,并无大碍。
果然令她痛苦的,是那些符咒的力量麽。
那魔呢,也会受到影响吗?
一出洞口,就听到低浅的猪一般的叫声,祝铃潋张开手臂,小白一把扑进她的怀里,她薅了薅小白的脑袋:“小白怎麽在这里?”
“说来奇怪。”顾怀远沿着石壁攀登而上,“它就在这山洞外。我们还是循着它才找到你的。”
祝铃潋刚要批评小白临阵逃脱的行为:“差点忘了!小白厌火。”
从断崖到深山,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半分那女妖的身影和气息,几人只得原路返回,重新走到那片松树林。
顾怀远抚摸着戒指,与楚玉讨论起关于女妖的推断。他不穿道袍,而穿着一身祥云花纹广袖长袍,俊逸利朗,温润可亲。三师兄入宗门之前,家里算是个小有钱的生意人。
楚玉则伸了个懒腰,摸了摸鼻子。大师姐向来不拘小节,散漫天真。听说出身武馆世家。没学体修,却学了阵修,只有在大事面前才会认真起来。
而她呢。
祝铃潋慢吞吞跟在两人身後,盯着自己的影子。
她五岁就被师尊带回宗门,出身微末丶资质平平。师兄师姐们争着抢着带她玩耍,师兄带她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夜里打雷师姐会抱着枕头跟她挤一张床。
从小到大,她的喜怒哀乐从来不会瞒着师兄师姐。
……
祝铃潋终于叹了一口气。
“大师姐,三师兄。”她停下脚步,叫道。
顾怀远和楚玉一同回头看她。
祝铃潋鼓起勇气伸出手,闭上眼睛:“……潋潋,任由……任由你们处置。”
沉默。寂静。
死一般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是不是太突然了。师兄师姐是不是被她手腕上的魔气吓到了?
他们会如何处置自己。
祝铃潋心中忐忑,等了半天没等到任何动静,终于忍不住半睁开眼睛,却见师兄师姐面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再看看自己的手。
嗯?——魔气呢?那一圈圈黑魔气呢?
怎麽没有了?
怎麽什麽都没有了?
只有一道极细极细的伤口,奋力往外沁了两颗小血珠。
顾怀远欲言又止:“小师妹,你再晚点给我们看,这小伤口就该愈合了。”
楚玉毫不客气地敲他的脑壳:“小师妹第一次下山,有点紧张不是很正常。来,小师妹,师姐给你处置一下,吐两口口水擦一擦就好了。”
祝铃潋:不,不必了,师姐。
*
回到客栈投宿已经是四更天了,祝铃潋实在撑不住,就算是真成魔了暂时也不想管了,一头栽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却有岷江郡的郡守来找他们,询问昨夜女妖之事。
李郡守站在客栈门口,身材修长,一身官服熨得整齐,穿得清正。神情严肃,句句简洁有礼。
他只带了几个随从,不摆排场。周边百姓绕着他围成一圈,随从亦不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