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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返回晋赭的时候,沈度是最先出面的,人早早直接站在城门前等候,见了秦祉安然回程,眸光闪了闪,旋即含笑:“殿下此番可得偿所愿?”
车帘掀起,沈度翩然一笑:“回来的人里我见了,殿下好厉害,竟能将李竹啓和肖敬二人一同带了回来,在下实在佩服。”
“你料到徐行会派兵兰干了。”这话说的笃定,此次前去泛州,沈度也算得上功不可没,如今想来他那番言论,话里有话啊。
“在下不是仙人神相,如何神机妙算?”沈度只是眨了下眼,“但我有提醒过殿下的,鹬蚌相争丶渔翁得利。”
秦祉盯着他,他只是微微退了半步:“殿下不必如此看我,我所举皆为苍生,只要殿下永远站在苍生的一面,我便永远是殿下的谋士。”
他步入马车,将东西递给对方:“殿下,请。”
大约等了一刻钟,沈度下了马车,缓缓吐出一口气,示意道:“劳烦谁扶殿下走个过场?”
後方韩晟纵马跑了两步:“什麽意思?”
沈度微微歪头:“让匹马出来,殿下此番前往兰干实乃忧民之举,却不甚伤势过重,如今为了安抚民心,自然要骑马让诸位都看看。”
伤势过重?什麽伤势?哪来的伤啊?
不等韩晟开口,秦祉就已经在衆人的注视中缓缓下了马车,不仅让往来百姓大吃一惊,连韩晟都懵了一下,下意识擡手扶住了略显笨拙的秦祉,浑身从上到下,那纱布绕着身子都快裹成蝉蛹了。
“我记得你上马车前似乎不这样吧?”韩晟有些一言难尽,“这怎麽骑马啊,别当着所有人的面滚下来了啊。”
圆滚滚的,秦祉艰难的蹬了上去:“没事,慢点走就好了。”
于是在晋赭百姓诧异震惊的目光中,那个蝉蛹。。。不是,那位亲王疑似擡头挺胸的绕城一圈,进了王府,一时间城内谣言四起,皆在纷纷议论着晋赭王的伤势是因何造成,沈度在街头茶铺喝着茶,幽幽开口:“还能是为何,哦这里离得远,你们不曾听闻也是正常的。”
“据有人讲,兰干清县外晋赭王险些丧命,被一渔民搭救,从追杀他的人身上找到了符牒,其上刻着一个大字。”
“哎,是什麽?”
“是什麽啊,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沈度勾唇道:“荀。”
“哪个荀?”有百姓满脸迷茫,但也有人像是知道些什麽,装模作样的接了话,“我知道我知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兰干还有谁姓荀啊,当然是兰干相荀谌啊!”
“可兰干相为什麽要追杀咱们殿下啊?之前不是还有过联手什麽的,我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
“害,你没听这次殿下为什麽要去兰干吗,我听人说是因为兰干王和兰干相不合,殿下为了保皇室宗亲,这才招惹了杀身之祸啊!”沈度的人穿着布衣,浑水摸鱼。
“我靠,那这麽说,那个兰干王现在不就算是案板上的鱼啊?”
“但这麽说,那那个什麽荀的,岂不是蓄意谋害亲王?”有人怒道,“咱们殿下人这麽好,他也能做出这种事?”
沈度适时补充:“争权嘛。。。。。。”
“他一个兰干的人,和我们梌州离了十万八千里远,他和殿下争个屁的权啊!”
“瞧瞧,鼠目寸光了不是。”
那人一挠头:“啥意思,啥鼠?”
“说你笨,你也说了兰干离中原那麽远,你觉得他荀谌不会想要入中原?”
“可那玩意是他杀了殿下就能来的?”他嘴角一撇,“难不成殿下没了他还能跑到我们这了不成?”
沈度的下属没有说话,让周围聚在一起的人转念一寻思,发现了不对劲。
“不会真要。。。。。。”
“那可不好说啊,你没看最近潭州也不太平。。。。。。”
“哎难道这事就我一个人知道吗,你们都没听过之前那个徐生就是在兰干当官,後来被咱们殿下给端了来着,什麽徐生?就是殷州徐氏啊!现在的徐司空!”
谣言的目的到了。
沈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茶铺。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秦祉这一手符牒的确逆转了局势,至少清县丶至少晋赭等凡受她恩惠的百姓,将从此厌恶荀氏,抵触荀谌。
而出乎所有人之料的,是时隔三日後到访王府的那个人。
“他没有旁的亲眷,唯一的兄长如今在周令手下,主公是见过的,名为司缇……”贾文勰整理的衣服,声音缓而轻,似乎在忍耐着什麽,手上的动作越发慢了下来,最後死死抓住了那件玄衣,“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经派人去报丧了……”
须臾,一阵压抑的哭声泄露出来,贾文勰用力的捂住双眼,许久,许久,伏在木榻,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