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想要骂人。
原本他的计划是,顶着徐行的命令跑来梌州抓臧琢,但无奈被晋赭王的人发现,于是历经千辛万苦,身负重伤这才堪堪捡回一条性命,臧琢人丢了,他也借此养病,歇息个小半年,两全其美。
然而现在临到做戏的时候,戏台子让秦祉给掀翻了,在他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改了戏码,他从受害者的形象摇身一变成刺客了,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让驴拱了,让他陪着人在晋赭郊区演一场戏,捅晋赭王一刀然後跑路。
他?
捅殿下一刀?
“我凭什麽?”
“凭阁下是徐行的人。”沈度翩翩有礼的开口,“在座诸位,唯有你动手,天下才会信。”
“呵。。。呵呵。”张珏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几只丶几位人,半响绝望的闭眼,“我真是欠你的,说吧,什麽计划。”
三日後,晋赭郊外,沄江边举办了一场与民同行的秋稧,意在“风调雨顺,除灾去邪”,百姓闻风而至,一时间热闹非凡。
“阁主,张珏行动了。”崔颉妙附耳,此次行动,除了沈度丶崔颉妙丶以及韩阁外,其馀所有人都不曾知晓,因此一旦事情发生,张珏必须拿出百分的逃跑力气,才不至于倒霉的被原地射杀或者被捕。
衆目睽睽之下,百姓伏地而跪,轿辇之上,秦祉身着亲王玄色服饰,珠玉悬挂,冕冠加身,自人群之中似有若无地瞥了张珏一眼。
张珏握着短刃,无声打量着秦祉身後隐匿的死士,以韩晟为首无不时刻戒备,低声道:“准备。”
下一刻,突逢变故,数道箭矢胡乱射向河边,百姓一哄而散,四处溃逃。
“来人啊——有刺客!”
“哪里射来的箭!”
“救命——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呃……”
混乱之中,刀身入体,鲜血喷涌而出,只听一声怒吼,“殿下”两个字冲入每个人的耳膜,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亲王,霞光万道,晃的刺眼,秦祉身子一颤,缓缓摔落下来。
“阁主!”韩晟一把将人揽在怀中,眼神杀意尽显,他轻手将人托给身侧的下属,转身就要追出去,不料韩阁按住了他的肩膀,说,“我去。”
“我和你一起!”话音未落,他只觉手臂一沉,秦祉用力将人拉了回来,趁着没人注意,轻声说,“你去凑什麽热闹,给我在这待着。”
韩晟:“……啊?”
他迷茫地低头,伸手摸了摸,血液沾了满手,但又似乎不是?是血腥气的味道,却很腥,不像人血。
他擡头朝着远处望了一圈,刚刚那种焦急的心情已经消散了大半,唯有心慌的感觉持续未散,他强行忍着火气找回了情绪,陪着一道演戏,扬声喊道:“快去叫张舒!”
与此同时,张珏身侧手下高呼:“你们睁开眼好好看清楚了,这就是受你们爱戴的晋赭王?她就是个骗子!她一直都在欺骗你们,她是个女人——”
“晋赭王她是个女人!”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或恐慌丶或狐疑丶或惊骇,无数目光纷纷投至秦祉身上,带着打量的神色,暗自看着,却也不敢正视。
“你听见他说了什麽?”
“是说咱们殿下是。。。。。。是一位女子?”
“这不可能吧?这怎麽可能,那是先帝亲封的王侯,怎麽可能瞒天过海?一定是这个人故意让我们猜疑殿下,好趁机打我们梌州的!”
秦祉拍了拍韩晟,佯装吃力的站了起来:“女人如何?男人又如何?”
“古之成大事者,在乎坚韧之志丶超世之才,或不世之功丶利民之本,是以当今乱世,可扶天下之危丶除万民之忧丶解亡国之祸矣。”
“本王翻遍史书,都不曾自圣贤书中读过,救人丶平世,惟以性别而分之……”
“少听她在那妖言惑衆!”这人大喊,“她不止欺君,还欺民,岂非将尔等都视作傻子!”
秦祉视线不易察觉的扫过衆人,而後目光在某个人身上顿了顿,紧接着,只见这人开了口:“但梌州如今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不都是因为殿下吗,我们不管那麽多,我们只知道谁让我们活的好,我们就向着谁!管她是女还是男,这不重要!”
“就是啊,如今各州乱战咱们也不是没见过,都是殿下守在梌州,守在晋赭,才不至于被人攻了城,无家可归啊……”
秦祉又将目光朝着另一边扫去,那边得了视线即刻出声:“可是她终归是个女人,女人能指望她做什麽?明明什麽都不是,不如滚回家去,出什麽头露什麽面啊!”
此话说完,他绝望的闭眼,心里默念一万句“我不是有意的,演戏而已,演戏而已”。
“这话未免有些太难听了,不说别的,就前些日子那个《神论》,里面不都是女人?有哪个是好惹的?”
百姓议论纷纷中,秦祉要的效果达到了,她两眼一闭,压着韩晟的手一松,“接着我啊”的话音还未落,人倒了下去。
韩晟一捞,没捞到,“扑通”一声秦祉面朝下栽地上去了。
“殿下!快救殿下!”
“殿下不能出事!”
秦祉:“……”
韩晟:“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