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秦祉若有所思,继而笑道,“那也可以,但以防万一,不如再带位医师随行,凡是也有照料,听闻沈医师欲北上行医,不知你以为她如何?”
沈度神色一变,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秦祉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声音自风中飘回:“明日卯时,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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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近来不安生,因此秦祉选择走伏宁,到端寿後渡江北上,避开了徐氏与臧秋逸旧部的主战场,车队越过山後,走商道进入端寿界内。
如今端寿太守仍是陶祺,得了晋赭王前来的消息急的都快坐不住了,这人惧怕柏萧鹤,想要打,但又不敢,畏畏缩缩躲在陆氏身後,唯恐哪一日双方真的打起来第一个被献祭。
陆氏派了人来接应,入端寿不足一里,那少年便下马迎接:“在下陆氏後生,晚辈奉命特在此迎晋赭王殿下。”
“陆衎让你来的?”
“是,家主说,担心殿下路途遇险,因此命晚辈率人保护殿下。”
秦祉反问:“端寿近来不太平?”
“称不上太大的麻烦,但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郇稻。”那陆氏小辈垂首恭敬道,“此人乃是端寿王楚湛的部曲督,如今率旧部盘踞端寿,尚未剿灭。”
秦祉视线微移,与柏萧鹤对视,後者佯装无辜的挑眉:看我做什麽?
秦祉眯起眸:你怎麽没动手解决?
柏萧鹤勾唇一笑:和我有什麽关系?
“咳咳。”沈度清了清嗓,刻意道,“好歹车上还有别人呢,顾念着我们一点行吗?”
“哎?”沈宓视线来回转了一圈,偷偷趴在崔颉妙肩头问,“这个人是殿下的男宠吗?”
“噗——”崔颉妙被呛了一下。
“哦我明白了。”沈宓看着崔颉妙有些许奇怪的表情,得出了结论,“保密的是吧,我懂我懂。”
她一脸笑意的转过头,却恰好对上柏萧鹤黑漆漆的双眸,心跳险些一停,後者眼里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你懂个屁。
沈宓尽力的领会了,蹙着眉寻思琢磨半天,最终认定她戳破了柏萧鹤的伤心事,于是默默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陆衎的担忧不是没有依据的。
因为郇稻的确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再度与秦祉相见的机会。
晋赭王的车队踏入端寿的一刻,便有人报到了郇稻面前,这人转身就带着人悄无声息的追了上来,自山头望向那延绵不断的兵马,旌旗之间,一辆华贵的马车行驶在队伍正中。
韩阁纵马随行,忽然轻勒缰绳,用剑柄在窗沿上敲了两下,崔颉妙应声掀起车帘:“怎麽?”
“让你们给念来了。”他侧了下身,露出後方山上那数道身影。
“阁主……”
秦祉连视线都不分过去半寸,只道:“不用理,如果他要纠缠,让陆氏那孩子去处理。”
“这个人……有点意思。”沈度说,“当初在楚湛手下的时候,出了名的顽劣,作为郇氏庶子,但行事却半点没有收敛,打架闹事两不误,得罪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成年就跑了。”
“嘶,或者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被撵出了家门,这样的人要是有心,不难收复。”沈度眉梢一挑,看向秦祉,“看你怎麽训。”
“消息很灵敏啊。”
“哪里,寻常而已。”沈度客气道。
秦祉单手撑着下颚,淡淡下令:“随他怎麽闹,不用管。”
这一类人,往往越得不到什麽,就越是想要什麽,特意再此等着秦祉,无论他想要的是什麽,一律忽视。
陆氏在山坡截断了郇稻的路,秦祉就一路畅通无阻的过了端寿,坐上楼船,顺水而行。
此次天子芃的千秋诞辰在都邑天下第一名楼花瞰楼设宴,满朝文武百官,至诸侯门阀皆在一周内先後抵达都邑城内,一时间,都邑宛如盛世繁华,好似看不见天下乱世之景。
然所到者无一不是兵马相伴,往来势力盘根错节,刀光剑影在明面暗里轮番上演。
而沄江对岸,原本计划接应秦祉的朔昭阁密探陆赟却被牵绊了脚步,因为岸边提前有人在此等候着秦祉的到来。
那人迎风而立,在高大的楼船前也不失气势,人停马立,披胄带甲,却让韩阁的神色变了。
秦祉站在船头,看着此人朗声抱拳笑道:“末将奉命,在此恭迎……晋赭王。”
闻人朗。
秦祉紧紧的盯着他,忽而手尖被触碰,她侧脸看去,柏萧鹤缓缓擡手示意:“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