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动的人影消失,燕逸猛地从榻上坐起身来,哭得撕心裂肺。
“做噩梦了吗?”闻翛然从睡梦中惊醒,连忙将燕逸紧紧抱在怀里。
听见熟悉的声音,燕逸并未放下心来,反而心慌更甚,担心眼前的人只是出现在梦中梦里的虚影。
“尊上——”她试探着回抱住闻翛然,直到对方熟悉的体温通过掌心传到心间,她才敢放心地睁开眼去看他。
“呜呜呜——吓死我了!”燕逸把脸埋进闻翛然温热的颈窝里,毫无顾忌地哭出声来。
闻翛然轻轻抚摸她脊背,低声安抚道:“别怕,本座在呢!本座不会抛下你。”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闻翛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颈侧的衣物湿漉漉地贴着脖颈,久到燕逸的抽泣声变得缓慢而冗长,他才轻轻扶住燕逸的肩膀,将人扶起身来坐好。
“吓坏了吧?”他轻声询问,唯恐声音太大惊吓着她。
“不许跟我分开!”燕逸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对方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闻翛然不忍过多追问,遂屈起指节擦掉她眼角的泪,“本座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不许带着孩子离我而去!”燕逸紧紧环住他脖颈,生怕闻翛然跑了似的。
“是我们的孩子,本座不会擅自带她离开你。”闻翛然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後背。
燕逸渐渐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情景是梦境。
大反派并未诞下子嗣,她们的孩子尚且以元精的形态存活于对方体内。
她的母亲父亲远在遥远的现实世界里,对她的现状一无所知。
燕逸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身体,从闻翛然怀里挣脱出来。
“尊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闻翛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语带关切,“梦见什麽了?”
燕逸仰首望着他,若有所思。良久,才半真半假地说:“梦见尊上跟我怄气,带着孩子离开了,说今後不再与我相见。”
心尖恍若被棘刺扎了一下,闻翛然呼吸一滞,遂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本座怎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的下颌抵在燕逸头顶,乌黑凌乱的发丝散发出淡淡清香,莫名令人心神安宁。
“梦境与现实相反。”闻翛然扶住她肩膀,略显俯身,视线燕逸齐平。
“本座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就在你身旁。孩子尚在腹中,与你的梦境大相庭径。”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燕逸馀悸未消,哽咽着道:“梦里尊上看我的眼神冷漠到让我感到害怕,完全不听我解释,抱着孩子就走了。”
“莫怕。”见她一副楚楚可怜丶受惊过度的模样,闻翛然突然就明白了,凡人脆弱易碎,指的是心理。
“你梦见什麽了?可否说给本座听一听?”
燕逸下意识攥紧手指,低垂着头,呢喃道:“具体的不记得了。只记得尊上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一心只想跟我分开,反复强调让我不要再去找你,从今往後不再相见。”
“不会的。”闻翛然语气颇为坚定,“本座怎会不听你解释?你有苦衷亦好,被逼无奈亦罢,本座始终愿意相信你。”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燕逸没忍住哭出声来。
梦境里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刺耳又冰冷的机械音,父母的质问与失望,闻翛然冷漠的语气,难过的表情,以及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
无一不像利刃割在身体上,一寸一寸割得她遍体生疼。
穿进书中世界後,她还是第一次梦见现实世界里的父母,哪怕刚来时因思念父母痛哭流涕,也从未在夜里梦见过她们。
此番却因为攻略对象意外揣崽而心生惶恐,潜意识里担心被父母责备,而在梦境里映射出来。
“尊上,我想我爸妈了!”情绪低落,燕逸不由真情流露。
闻翛然看在眼里,对她的心疼将要满溢出来,“本座陪你回家,可好?”他紧了紧怀里的人,轻轻亲吻她被泪水打湿的眼角。
“不用了!”燕逸身形微僵,连连摇头,“尊上,我父母尚在外游历,不知何时才会回家。再者——”
馀下的话有些难以切齿,燕逸默然半晌,才斟酌着字句,说:“我不知道怎麽跟父母交代——我跟尊上有孩子了。”
这是燕逸做噩梦的症结所在。
倘若完成任务後回到现实世界里,大反派怎麽办?孩子怎麽办?自己会忘掉她们丶忘掉在书中世界里的经历吗?
妈妈跟爸爸看她时失望的眼神,责备的语气,犹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她最怕让妈妈失望了。
燕逸的抗拒再明显不过,闻翛然亦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