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彦垂眸,嘴上应道:“是,主子。”
心里继续叹息。
让道歉不道,别的事倒是上赶着积极。
那不还是心里在乎着吗。
*
翌日,薛知盈醒得晚。
因着昨夜实在没什麽困意,直把春桃熬得哈欠连天,主仆二人皆是深夜才眠。
薛知盈起身看了眼天色,估摸着绣坊应是要派人来了,连忙去耳房唤醒了春桃。
正当两人收拾妥当,欲要前去府邸侧门时,萧沅湘找了来。
薛知盈一时有些尴尬。
并非偷摸接应绣坊送布料的人这事不能被萧沅湘知晓,而是这样一来,萧沅湘不是春桃这样的孩子心智,肯定是会有所联想。
她同样还未将此事郑重告诉萧沅湘,以往的玩笑话无人当真,真到要走时,怎也得寻个合适的时机认真告诉她才是。
最终,就这头一日,薛知盈还是不得不将此全数告知了萧沅湘。
萧沅湘听後沉默了许久。
她在薛知盈的闺房中,抱着方才帮着她一同取来布匹,喃喃道:“原来,你说的要去远方,是这个意思啊。”
薛知盈敛目,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直到萧沅湘蓦然擡头,眸中神情坚定:“但我说的会去找你,仍然是那个意思。”
薛知盈一愣:“真的吗?”
萧沅湘认真道:“我相信会有机会的,我理解你,若是我同你一样的处境,我或许也会想要离开,但也只是想,我一定做不到的,你比我勇敢更多,你也那麽好,理应得到你想要的生活的。”
薛知盈眼眶一热,伸臂抱住她:“沅湘,谢谢你,我在萧府能有你和春桃,就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唔!抱太紧了啦!薛知盈,不许和我肉麻!”
可是薛知盈不听,她紧抱着萧沅湘好一阵才放开她。
两个少女在屋里一会红了眼眶,一会又嬉笑打闹。
她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又天真烂漫地幻想了许多。
少女的憧憬正是如此简单。
未有人做过的事,连薛知盈自己也未做过的事,令她们能想到的,就只有美好的那一面。
“那你想好要如何离开了吗?”
薛知盈摇摇头:“还未到时候,我想,府上本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待我准备妥当前去向老太君请示,回老家也好,投靠别处也好,老太君准是不会阻拦的。”
她本就是客居,以往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便只有依附于萧府,受萧府的安排,但她若要离去,她于萧府无用,又怎会有人在乎她的去留。
所以她需要自己攒足了银两,以保自己能够在外存活下来,毕竟无论是回老家,还是投靠别处,都不过是说给人听的借口,她并没有别的去处可去。
这也是为何萧沅湘说她勇敢。
薛知盈对此不置可否,她也不知自己这究竟算是勇敢还是痴心妄想,总归她想为此努力尝试,若不尝试,那她的未来才是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
离开的机会或许很快就会到来,她要为此抓紧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风禾尽起。
事情顺利到令薛知盈自己都不敢置信。
三日後,萧沅湘得到一次出府的机会,她欢天喜地地带上了薛知盈。
薛知盈直奔绣坊,竟又从芸娘那得到她的绣品被一富商看上,花了大价钱买下送给夫人。
又过两日,听闻二房萧二爷因与临安王勾结,案件调查出的结果不乐观,萧明远被收押,徐氏将被送往京城外的庄子避风头,萧熠初似乎也不能再留京城。
这虽于薛知盈而言没什麽用处,毕竟自上次那事後,徐氏早就没功夫搭理她了,但能听得此事还是颇为解气的。
消息是萧沅湘带来的。
她替薛知盈抱着针线篓子晃悠着腿,问:“这麽说来,往後二伯母也没法再插手你的婚事了,你可有想过就此留下了?”
薛知盈摇头:“已是做了这麽多准备,何来放弃一说,二夫人或许是我想要离开的源头,但当我真正在憧憬此事时,想要的早便不同了。”
向往自己从未用过的那般生活,艳羡像芸娘那样成为坚韧又强大的女子。
这些都是她继续留在萧府所不能获得的。
以前的她没有想要过这些,但当她开始想了,又怎能再放得下。
她无依无靠,便也没有後顾之忧。
萧府于她而言,从来就没有归属感。
萧沅湘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不舍薛知盈,但却是万分支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