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母亲和弟弟:“讨公道?如何讨?去跟他打一架?去御史台告御状?说隆科多宠妾灭妻,殴打正室?”
她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然后呢?让全京城的人都再看一次我们赫舍里家的笑话?让容安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付诸东流?”
一连串的反问,像冷水般浇熄了容安冲动的怒火,也让赫舍里老夫人愣住了。
“可是…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欺负你?”老夫人哽咽道。
“娘,容安,”舒云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这件事,不能硬来。隆科多信了那女人的戏,正在气头上,我们此时去闹,只会适得其反,坐实了我不贤善妒的恶名。我已出府闭门,并非认罪,而是以退为进。离开那是非之地,反倒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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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况且…近来宫中接连赏赐兴哥儿,皇上似乎对他颇为青眼。我们若此时闹将起来,惹得皇上不悦,岂不是断了兴哥儿的大好前程?”
提到宫中的外孙,赫舍里老夫人和容安都沉默了。
岳兴阿能成为四阿哥伴读,且得皇上赏识,这确实是赫舍里家如今最大的指望和依仗。
“难道…就这么算了?”容安不甘地低吼。
“自然不会算了。”舒云眼神一冷。
“这笔账,我记着。但报仇,不争一时之意气。眼下最重要的,是容安你在御前好好当差,步步稳升,是我们赫舍里家自己能立起来!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将来才有说话的分量,才能真正地不受人欺辱!”
她看着弟弟,语重心长:“你若有心帮姐姐,就收起你的冲动,在侍卫处好好干,争取早日外放个实缺,掌握些实在的权力。那才是对姐姐最大的帮助。”
容安看着姐姐清冽而坚毅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所取代。
他重重点头:“姐,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赫舍里老夫人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一般。
她原以为女儿会哭诉,会委屈,却没想到她如此冷静,甚至看得比他们更远。她抹着眼泪,叹息道:“可是…苦了你了…在这清苦之地…”
“这里很好。”舒云环视了一下这小院,唇角甚至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比府里清静自在得多。娘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分寸。你们今日来看我,我心领了,但日后不必常来,以免落人口实。只需知道,我一切安好,便足够了。”
她又细细叮嘱了容安许多当差的注意事项,让他务必谨慎,莫要被人抓住错处。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赫舍里老夫人才和容安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地离去。
送走亲人,小院重归寂静。舒云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边疏冷的星子,缓缓吐出一口气。
亲人的关怀温暖,却也是沉重的负担。她必须表现得足够坚强,才能安抚他们,引导他们。而所有的委屈和艰难,只能自己默默吞下。
但她并不觉得孤独。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目标感。
隆科多,李四儿,你们等着。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而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在这方寸之地,默默积蓄所有能积蓄的力量。
夜色中,她的身影挺拔如竹,清冷,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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