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审讯室,何酝给杜女士打了个电话,“妈。”
“儿子,祁笠没事儿,还在睡……没醒。”杜女士说,“黎主任来看过了,祁笠状态挺好,就差……睡醒。”
何酝挂了电话,乘着电梯去了楼顶,最後一缕红霞还未褪去,北街公园里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紧接着柏油路上的路灯也亮了起来,还有远处的商业街丶写字楼上的霓虹灯丶白炽灯次第有序地打卡上班了。
晚风从何酝身上趟了一波又一波,他眺望着普海,大脑一片空白,倏尔,转身上了电梯。
一小时前,苗局决定审讯阿飞一事放到明天,但被何酝一口否决了。
何酝下了电梯,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彭决拦住了,“何队,我给你买了汉堡,先吃点?”
“不吃。”何酝说。
“晚上的审讯搞不好得到下半夜,先凑合着吃点。”彭决说。
“不吃。”何酝绕过彭决迈着大步直径审讯室。
彭决一手摸了摸头,叹了口气,“何队……”突然,馀光瞥见了什麽,“姚姐,蛋黄派甜吗?”
“齁甜。要不是赶时间,谁吃这玩意。”姚瑛说。
“还有吗。”彭决挤了挤眼神。
姚瑛一目了然,“哦,有,多得是。”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个巧克力味的蛋黄派递给了彭决。
彭决一手接过蛋黄派,一手提着汉堡递给姚瑛,“姚姐,吃这个顶饱。”
最终,在彭决左磨硬泡之下,两个蛋黄派下了何酝的肚子。
越临近7:30,监听室的人影越多,将偌大的玻璃窗围得水泄不通。
一旁的民警敲打了几下键盘。何酝的一条长腿架在另一条腿上,翘着标准的二郎腿,背靠着座椅,垂目瞧着桌面;一只胳膊搭在座椅背上,指尖垂悬向地;另一只大手安分地卧在桌面上,食指有频率地缓慢地点击着桌面。
阿飞坐在犯人椅上,一名刑警给他扣上了横档便退到了门口一旁。
就在彭决开口之际,他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言辞:
“阿寻沾过|毒吗。贩过|毒吗。”
“死在阿寻手里的都是什麽人。和你一样的人?”何酝盯着阿飞,突然,眼神出现了一抹异光,“是你开的枪?”
彭决看向何酝,第一次——这是跟着何酝以来第一次目睹何酝没有按照流程规规矩矩地审问犯人!以往,每次审问犯人,主审人都会按照工作手册上的清单开始审讯,而工作手册上的第一项内容就是确认被审人的基本信息!
彭决没有去打断何酝,他知道何酝的用意:只要阿寻没有吸毒丶贩毒,只要阿寻没有滥杀无辜,只要阿寻没有触碰法律红线……何酝一定会尽其所有为阿寻争取生的希望;可是,现在都晚了,阿寻还是死了,邢玖死了,空筱白死了;身份再多有什麽用,唯一的希望被一枪扼杀了。
“阿寻怎麽样了。”阿飞淡淡地问道。
审讯室的空气凝固了三秒……
“死了。”何酝说。
“埋哪了。”阿飞说。
“你不需要知道。”何酝冷冷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阿飞低下了头,一分钟过去了,审讯室安静地只听到了呼吸的声音。
彭决盯着阿飞,有一瞬间他好像错觉了,他在阿飞的脸上看到了哀伤凄楚。
倏尔,彭决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何酝,此时,三分钟已经过去了。
“阿飞,回答我的问题!”何酝低沉道。
阿飞笑了一声,“何警官,我们来个交易怎麽样。”
“说!”何酝说。
“关于阿寻的事,你一律回答我;而我也会回答你的问题。”阿飞擡眸看向何酝。
“好。”何酝说。
“阿寻埋在哪了。”阿飞问。
何酝偏头朝着单向玻璃望了三秒,其实他根本看不到玻璃另一面的人影,但他的耳麦里传来了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何酝,答应他。”——这是卫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