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初疯狂点头,“哎呀,别点头了,伤着脖子怎麽办。”孟希急忙捧住了她的脸蛋。
“小蓟初,你家人呢。”章若云说。
孟希丶章若云丶杨远丶俞忱顺着蓟初手指的方向望去,中间隔了他们两桌远的东侧窗边两男青年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穿白衣的是爸爸,穿蓝衣的是叔叔。”蓟初铆着劲伸长脖颈热情地向他们介绍。
“咦?你的妈妈没来吃早餐吗。”章若云微微低头好奇地看着蓟初。
突然,蓟初垂下了眼眸,两只小手在胸前捏来揉去。须臾,她擡起了头,脸上的笑靥依旧清晰明亮,“我……我没有妈妈。”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整个餐厅安静了……
祁笠微蹙眉头,回忆起天空之桥:
只是……只是还没上彩,但是不影响她的漂亮!
我……不舍得和你换。
是你妈妈的陶瓷像。
再制作一个这麽大的妈妈。
蓟初太想妈妈了,制作了妈妈的陶瓷像,但是没上彩……也许蓟初一直在等她的妈妈一起上彩。祁笠想着想着,内心揪了一下。
章若云丶孟希面露愧疚之色,孟希从衣兜掏出一个棒棒糖塞进蓟初的手里,“对不起,小蓟初,姐姐真的很抱歉,姐姐不知道,姐姐不是故意的。”
章若云蹲在了蓟初身前,“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懊悔丶惭愧,这一刻她甚至想打自己一巴掌。
蓟初嘟着嘴,眼里隐隐约约闪着雾水,但她的笑靥还是那麽灿烂,“没关系,不怪姐姐。”
祁笠心想:是了。蓟初很想她的妈妈。只是太乖了,连想妈妈都这麽乖。想,但不哭不闹,能笑着说没有妈妈。
祁笠知道想一个人有多痛苦,不禁自嘲了一番:我竟不如一个小朋友了,如此坦然自若。
“紫蔓山有很多好玩的,划船丶瀑布丶捕鱼丶抓螃蟹,还有……”孟希疯狂地转动脑袋一个劲地回忆这几天游玩过的项目。
“还有钻溶洞,洞里可好看了。”章若云抢先补充道。
“对对对,我们陪你玩,好不好啊。”孟希说。
蓟初又开始了疯狂点头,“谢谢姐姐。”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甜美动听。
吃过早餐,祁笠站在阳台眺望四周:游客着装不一,头顶各式帽子,戴着口罩丶墨镜丶手套,全身武装,裹得极严实。
晴天万里,各色雨衣穿梭在人群中,冷空气仍不能妨碍赤脚踏水。裤脚一卷,弯腰捉鱼,跌落花石溪水激起荡荡水花。
上车排队点,游客相继而至,人来人往,队伍越来越长。游客鱼贯踏上去往山顶丶周边山峦的观光车。
酒店隔溪而望的山峦近在咫尺。祁笠换上风衣,背起双肩包离开了酒店。
人工就溪水地势改造成平坦的流水区域。溪水靠山一侧,瀑布从半山腰倾泻而下如银绸飘落山涧,激起的水雾弥漫空中;阳光洒下,彩虹悬浮于水绸之间。
祁笠踏上溪水木桥,孟希丶章若云的笑声直入耳廓。祁笠闻声望去:溪水上游,一群孩童围着孟希丶章若云戏水玩耍,清水刚好没过蓟初的膝盖。
岸边游客围观,笑声接连不断。那两名男青年突兀地伫立在岸边,旁边站着一位矮小男童,三人双手插兜,视线紧随着蓟初。
祁笠穿过木桥,跟随前方的游客步履石阶。峰回路转,人工凿葺的石阶直通山巅。祁笠驻足三岔路口,标牌提示前方荔州第一大瀑布。祁笠张望着中间一条棕木小道,曲径通幽,竹叶落地,不知通往何处。
祁笠又看向最左侧狭窄小道,仅一人通行,不能二人并排通行,更无法容纳三人并排通行。
结伴而行的游客大多选择石阶,少数年轻人踏向棕木小道,双双而行。祁笠站在狭窄小道一旁,他看见一名年轻游客孤身穿行向前,少顷,接着又一名青年游客孑身向前。倏尔,他跟了上去。
一人行石阶是人们就势凿刻丶添补而成,蜿蜒盘旋而上。登着登着,前方的游客不见了踪影,而祁笠的身後空无人影,只有落叶悬浮空中,窄道四周藤蔓缠绕岩石丶枯木,树荫笼罩着小道,幽暗冷飕,擡头低头不见阳光,祁笠驻在原地不禁打了个寒颤。
祁笠继续前行,他也不知此行目的地,随心而行,既来之则安之,指不定前方有什麽趣事等着他。
穿过一口小溶洞,驻足岩石之上,从半山腰俯视山下,千沟万壑,来时路悬于深河之上,河水干涸露出奇形怪状的青石,鹅卵石铺盖着河滩。若失足跌入河道,一定会粉身碎骨。
嗖!一道黑影消失在来时路的拐角处,祁笠并未察觉。
他转身继续而上,行至窄道拐角处并未继续前进;而是抓着窄道上方耷拉而下的藤蔓,借力攀上了陡坡。他脚下踩着枯枝落叶,发出咔嚓咔嚓声响;脚底的土壤绵软软丶湿漉漉的。
黑褐色的藤山柳丶紫蔓山白冷杉交错缱绻。白冷杉冲天疯长,藤山柳追着白冷杉的树干丶枝枒丶树梢缠绵。
祁笠放下背包,戴上手套就近搜集了少许土壤丶落叶。起身走向前方的植被丛,伫立原地,观察一番,完全沉浸于大自然中;而他的後方时不时闪过一道黑影,一会儿消失在白冷杉树干後方,一会儿消失在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