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喉结,邢玖不是天生不能说话。而是後天伤了嗓子,说不了话了,也切掉了喉结。”祁笠看着邢玖,“是吗,邢玖。”
邢玖点了点头。
後天哑巴。何酝寻思着,又是巧合?
“何酝快松手!”祁笠说。
“邢玖脱掉上衣。”何酝打量着邢玖,“我不为难你,我是普海城西支队的刑警,在追捕嫌疑人,他们身上纹有PSG。”
嗒嗒嗒,嗖地一下,几滴珍珠大小的水珠从何酝手臂两侧滑落。
邢玖垂眸望着地面,眼眶通红;一泓清水,晶莹剔透,在眼眶中打着转儿,邢玖的眼神凄然,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何酝一怔,几欲松开手劲,脑中却映出两个身影,先是一身血迹的蒋焕,最後干干净净地躺在青石上,一动不动;後是臂骨刺穿皮肤,一臂断成两节的祁贽。
最终,何酝心中的一软被理性强压了下去,并未松开邢玖。
“放开他。邢玖身上没有PSG,邢玖不是阿寻一夥的,我向你保证。”祁笠紧握双拳,“邢玖受伤时,是我清理的伤口。”
“你怎麽保证。”何酝阴沉着脸,死盯着祁笠。
“我相信邢玖。”祁笠直面何酝,毅然决然,“阿寻要杀我,邢玖却救我,单凭这一点,我坚信邢玖不是阿寻一夥人!”
砰一声,随即响起一阵啾啾声,树上的松鼠四蹿八跳。何酝一拳头狠狠砸向树干,落拳之处刚好位于邢玖头顶一寸之许。
何酝冷眸瞥了一眼邢玖,“好。”松开了手,怒火难消。
“你先去前面等着,我有话对邢玖说。”祁笠说。
“不去!”何酝冷哼一声。
祁笠扶起邢玖就要离开,“我们去前面。”
何酝一手抓住了祁笠,“你要说什麽,就在这里说。”
祁笠不应。
“是我不能听的吗。”何酝粗喘着气息。
祁笠连一句谎言也不说,“对!你不能听。”
“祁教授,我们打一架,行吗。”何酝握紧了拳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了。
“打一架,你会松手?”祁笠一脸认真地直视着何酝。
何酝一怔,猩红着双眸,甩手离去。
“邢玖,对不起。”这几个字,祁笠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既是祁笠替何酝道歉也是自己向邢玖道歉。
一声‘对不起’道尽了祁笠对援手之人的感激感谢,‘饮水思源’于首次相遇时便深深地映入了祁笠骨血中,而普海大学的饮水思源碑更是深入他心。
每当想起十年前,自己违背心意,一声不响地弃了沂州去了国外,与国内断了所有联系,日日活成了行尸走肉。
即使回了国内,十年前的无力感仍延存至今,亏欠丶歉疚丶惭愧丶痛苦丶挣扎一直缠绕着祁笠,每当撑不下时,远远地望着校园里的饮水思源碑,整颗心便平静了许多。
祁笠见何酝走远了,一手摸了摸邢玖的头发,又安慰了几句,扶着邢玖坐在古树一旁。一手指划着地面,“那天清理伤口,我看到你的腹部纹着三个字母——PSG。你告诉我,PSG是什麽。”
祁笠擡眸看着邢玖,只见邢玖垂眸俯视地面的字迹,一张姣秀脸蛋泛着微红,神色凄然。
不多时,邢玖灵眸抖动了一下,一手比画着地面,出现了几个字迹“缝痕太丑,纹了PSG。”
祁笠松了一口气,出手擦去了PSG,心想,以前,邢玖吃了不少苦,说不定被人欺负,受了很多伤。又想起一些新闻,总有残疾人从小被人欺凌,侥幸活了下去,想着想着,擡起那只干净的手摸了摸邢玖的头发。
“邢玖,我相信你。”祁笠停顿了一下,回眸望了一眼何酝,随即探过上身,附上邢玖耳边,“我知道,你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但是,最近一定藏好了,不要被人发现。”
“这儿的附近,有警察在追捕嫌疑人,为了安全,你别乱走了,等风声过去,你再来喂养这些小松鼠,好不好。”
“不用害怕,有我在。”祁笠的声音轻小却掷地有声。
邢玖点了点头,在地上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祁笠缩回身子,微微一笑,瞧着邢玖的眼睛,心想:刚才,何酝吓哭了邢玖。那之前,邢玖一个人坐在这儿时,眼眶也是红的,是怎麽回事儿。
祁笠轻轻拍了拍邢玖的肩膀,“如果遇到什麽事情,一定联系我,我会帮你。”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祁笠温柔地说。
邢玖点了点头,忽然,一阵风吹过,一根枯细枝落在字迹之上,他捏起细枝丢在一旁,‘谢谢你’三个字仍安安稳稳地躺在原处,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