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追本溯源,实际上祁笠丶祁贽丶夏立他们的家庭背景乃是世家之交,正因此,沂州民间流传着三个字——铁三角。
只不过到了祁笠这一代,上有祁贽的哥哥祁慎,下有祁贽丶夏立,而祁笠的出生时间正好卡到了他们之间。祁笠的住处又与其他两家不在同一区。若不是祁笠的父母总在他面前提起祁慎,他甚至不知道还有祁慎这个人。
祁笠的车子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处。後车座上的十六丶十七叫了起来,前腿扒拉着半开的车窗不停地叫吠,看这架势,若是车窗再降多许,十六丶十七绝对会跳出车外。
“16丶17,别闹……”祁笠还未说完却怔了几秒,闭上了嘴。
“诶?是十六丶十七,这谁的车。”
祁笠听着声音莫名熟悉,降下了车窗,而隔壁车子上的副驾驶座的车窗几乎同时降下。
“夏医生。”祁笠道。
“祁教授。”夏立道。
夏立丶祁笠相视而笑,对面的绿灯已然亮起,待得夏立的车子驶向前方,祁笠才脚踩油门跟了上去。
祁笠的车子驶过十字路口,行了一段绿林小道便进了铁艺大门,停在了一栋别墅前;他看见一个断了一截手臂的人影打开了後车门,下了车,那人并没有直接走向别墅而是迎向了他。
十六丶十七迫不及待地跳出了车窗,奔向了祁贽,疯狂地摇动尾巴扒拉着祁贽。
祁笠下了车,还未关上车窗,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祁教授,对不起。”
祁笠一怔,关上了车窗,看向祁贽。
“那天,真的对不起,我妈一直就是那样的人,真的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祁贽说着,双臂垂直向下,对着祁笠深深地鞠了一躬。
祁贽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直至夏立走了过去扶起了祁贽。
祁笠看着祁贽右臂的倾斜度仍和左臂一致,依稀觉得祁贽的右臂好似断了又好似没断。
“不用说对不起。”祁笠走向前摸了摸16丶17,急忙转移了话题,微微一笑,“我是来送16丶17的。昨天它们跟我过了一夜。”
“16丶17怎麽去了你那里。”夏立说。
祁笠的手搭在十七脑袋上,他听着夏立的声音,蓦然停下了动作,“昨天我去了江东总队……”话未说完,他听见了一个车声,转过身去,他看见了一辆黑色迈巴赫,没几秒,那辆车停在了祁笠车子一旁。
何酝下了车,几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何酝,你怎麽来了。”祁笠微微蹙了一下眉。
何酝挺着身板,扬起下颌看向别墅二楼,“她联系了我。”
祁贽丶夏立丶祁笠寻着何酝的视线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影站在阳台上,她穿了一件灰白毛衣,看上去极不合身,松松垮垮的,而毛衣底端还被打了个衣结。
祁贽身子晃了一下,鼻子发酸,眼尾泛起了微红,“夏立,他……长得很像筱白,你看到了吗。”
夏立怔了几秒,手背上的青筋抽动着,“很像她。”
祁笠看了看祁贽,又看了看夏立,出手抓住了何酝的手臂冲着何酝摇了摇头。
祁贽丶夏立见阳台上的人影转过身走进了室内,两人擡腿跑向别墅打开了大白门,齐齐喊了一声,“卫霰!阳台上的那人是谁。”
祁笠丶何酝也进了别墅,看见卫霰从厨房走了出来。
“卫霰,阳台上的那人穿的是你的衣服?”夏立问。
卫霰点了点头。
“他是谁,他长得很像……”夏立道。
“筱白。”卫霰打断了夏立,他只是看着夏立丶祁贽,没再说话。
“……筱白……”祁贽丶夏立盯着卫霰说道。
祁立看见一个人影从螺旋梯上走了下来,她的走姿轻盈轻快,竟未听到丝毫的脚步声。
“夏立丶祁贽,好久不见。”筱白走向他们。
夏立丶祁贽缓缓地转过身去,他们看见筱白的脸上挂着笑靥。时隔八年一晃如日,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熟悉的声音,只是长发成了短发,脸上还有一道极浅的疤痕。
夏立迎向她,先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接着抱紧了她,“……筱白,你……”嗓子发紧,声音发颤,恍恍惚惚似觉极不真实。
一整个人儿被迫埋在夏立身前,筱白双手穿过夏立侧腰搭向了夏立後背,摆动着手掌轻轻拍了拍夏立,“夏立,你又变高了。”她的眼尾早已泛起了赤红,鼻子酸楚堵塞。
夏立低眸看着筱白的身影,沉默不言,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了筱白,轻轻地笑了笑,“你还是最矮的。”
筱白翘起脚尖,一拳头轻轻落向夏立肩窝,“没关系,我还能碰到你这里。”
夏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窝,“不疼,就是痒。哈哈——”
“夏立,我又来啦。”筱白说着,一拳头又落向了夏立肩窝,“疼吗。”
“哎哟……疼,真疼。”夏立微微欠着上身,右手揉了揉肩窝,“力道不够啊。”
筱白笑着望着夏立,倏尔,她定了定身子,走向祁贽。
祁贽的嗓子发紧,咽喉来回滚动着,白眼球已然布满了血丝,怔怔地看着筱白。
“……祁贽,你弯下腰……”筱白站在祁贽身前,两人之间只隔了半步之遥。
“……弯腰……”祁贽嗡道。
筱白扬着下颌望着祁贽,点了点头,“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