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跑到沙发後面捡起了地上的衣料,带着哭腔,抽噎着“是哥哥的。”
馀光瞥见了沙发,一双意味不明的黑眸正瞅着他。
“啊——!”一阵惊叫,比窗外的雷声还震耳。
“你……你是谁!”小男孩哆哆嗦嗦地定在沙发背後,脸色煞白,泪珠扑棱扑棱地滚在了地上,“哥哥——!”
何酝动了动手臂箍紧了祁笠,“我也是你哥哥。”
“我不认识你,你……你是小偷!”小男孩颤着细腿。
何酝微拧了一下眉宇,高鼻梁也微动了一下,“我是城西刑侦支队大队长何酝。”停顿了一下,“警察,不是小偷。”
“你……是何酝?”小男孩似乎放松了警惕,“你认识我哥哥吗。”
“认识。”何酝说。
“你在沂州一中读的高中吗。”小男孩说。
“是。”何酝说。
“你是我哥哥的同学啊。”小男孩擦去了眼泪。
“是。”何酝说。
“你就是我哥哥的那个同桌吗。哥哥说,高二高三他的同桌没换过。”小男孩靠近了沙发背,“那你认识谭烁吗。我哥哥说,谭烁能用一个小石子打出三十个水花。”
“认识。”何酝停顿了一下,目光里透着一股|精|智,手臂一紧又箍了箍祁笠,“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我哥哥告诉我的。”小男孩突然啊了一声,“我哥哥去哪了。你看见他了吗。卧室丶厨房丶书房,我去找了,都没找到。”
“你哥哥还告诉你了什麽。”何酝说。
突然,小男孩馀光看向了阳台,一道闪电直奔而来好似冲着他来的,下一秒就要劈他身上去了,“啊——!”
“哥哥——!”小男孩猛擡双手抱紧了脑袋。
“别怕,闪电不会闯进来。”何酝说。
“我……你看见我哥哥了吗。”小男孩放下了手臂。
“我知道你哥哥在哪。”何酝停顿了一秒,“但是他现在不能见你。”又补充了一句,“你哥哥很安全。”
“真的吗。”小男孩看着何酝。
“真的。”何酝对着小男孩投去了温和慰藉的目光,“你哥哥是怎麽说我的。”
小男孩定定地看着何酝,好奇地打量着何酝。倏尔,他道:“我哥哥说,你是他很重要的人,和我一样重要。如果有人伤我们,只要有他在就没人会伤到我们。哥哥还说只要有他在,外面的雷电就不会劈到我。”
何酝屏着息,探长了耳朵认真听着,生怕漏了半个字眼。
小男孩垂下了眸子,“爸爸妈妈总是打我,但是我……因为哥哥护住了我,爸爸妈妈的鞭子都抽在哥哥身上了。”
何酝一怔,黑瞳直愣愣地看着小男孩。
祁笠的後背丶手臂,还有……粗糙粝涩丶坑坑洼洼的痕迹,原来,原来是鞭子抽的。
适才,何酝借着闪电光瞥见了那些痕迹。当手肚触上时,心窝子被一寸一寸地撕碎裂开,他还愣了一下。
研究植物学的人都要遭此劫难吗,身上不受点伤,不坠过悬崖就研究不了植物吗,这和整日游走在枪口丶舔着刀刃的刑警有什麽区别。
“你爸爸妈妈经常打你?”何酝问。
“我不听他们话的时候……就会打我。”小男孩说。
“我看着你挺乖。”何酝说。
“我不乖,爸爸妈妈不准我和其他男孩子玩,可是我想和他们玩。他们还让我练散打,我怕疼,不想学……”小男孩说了很多,语气里全是委屈丶抗议丶斗争,又像是对着何酝哭诉丶控诉,直到小男孩说累了才住了嘴。
“为什麽不准你和其他男孩玩。”何酝说。
“爸爸妈妈说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明白为什麽。哥哥说听爸爸妈妈的话就行了,等以後会明白的……”小男孩说。
突然响起的一阵雷电打断了小男孩。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我……害怕……我想和哥哥一起睡,可是他不准……他说会看着我睡……”小男孩抽抽涕涕,眼巴巴地看着何酝,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何酝的嘴角动了一下,“你先去躺床上,等会儿我看着你睡。”
小男孩又确认了一遍才动身回了卧室。
何酝垂下眼眸看着怀中之人,箍着祁笠的手臂被迫抖了几抖。何酝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保持着最原始的姿势。
祁笠推开何酝彻底脱离了他,丝丝沥沥,弯腰捡起了衣服穿好,“我去陪他。”
何酝伸手揿住了祁笠的手腕,“先去冲澡,我去陪他。”
目光扫着祁笠身上的新鲜红痕,还有陈旧的鞭痕。何酝後悔了,狠狠咬响了後槽牙,应该轻点的,轻轻的。视线移着移着就刺破了眼,祁笠肩上那处被邢玖咬过的痕迹虽然被他覆盖掉了,但心里仍揪着不放,一想起来就想捏碎邢玖,恨不得刀了邢玖。
祁笠回应了一个“好”字大步去了卧室。
何酝很快收拾好了乱糟糟的沙发丶茶几,去了公用浴室快速冲了冷水澡,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瞧见了祁笠坐在椅子上看向床头。
小男孩拒绝了何酝,抓着祁笠的手不放。
何酝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