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忘了,南域人最擅长的就是香和毒,既然这次刺杀与毒无关,那从香中说不定能找出点线索!
应天棋伸手隔空点点方南巳,一时把刚才的疑虑都抛去了脑後:
“天才!”
夸完,他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那黄铜香炉前,掀开炉盖,拎起香箸拨弄里面的香灰。
第一次进入妙音阁时,应天棋就察觉这楼阁内的用香非同寻常。
应天棋从来没闻过那种味道,清新淡雅,甜而不腻,闻着十分舒适,竟连骨头都一起变暖了。
毕竟是青楼,应天棋原本以为是他们往香料中掺了点迷情香,用来愉悦宾客,现在看来却或许并非如此——
为什麽事发当夜,妙音阁里有那麽多人,可除了他和方南巳,竟无一人看清丶或记得案发过程与凶手的容貌呢?
会不会有某种香料,能够令人精神恍惚,甚至模糊记忆,以至于当夜妙音阁那麽多人竟无一人对凶案有印象?
但事情过去这些天,香都已经变成了灰,应天棋在香炉里搅和半天也没找到什麽能用的,最後只能弄点香灰用油纸包好,试图能从这点残灰里验出点东西。
方南巳瞧着他的举动,却似有些疑惑:
“你作甚?”
“弄点样品,让太医瞧瞧有没有问题。”应天棋随口答。
“太医会瞧人,但瞧不了香。”
“那就找仵作。”
“仵作验尸体,也验不了香。”
“那我能还找谁?”
应天棋被他问得一股无名火起:
“死马当做活马医呗,我倒是知道谁能验,但我找出连昭来她也不能跟我说实话啊。”
应天棋气呼呼地把油纸包好,想往袖里塞,但动作间,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麽,动作一顿,擡眸瞧着方南巳。
方南巳对上他的视线,双手抱臂,微微扬起了下巴。
脸上就差龙飞凤舞写上六字——
“没错在下不才”。
不是吧?
应天棋微微睁大眼睛,脑中浮上一个不可置信的可能性:
“难道……你竟是个隐藏的香料大师?”
“不算,只略略了解过一二。”
“为什麽?这是方大将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方南巳听见这话,三分无奈七分鄙夷地瞧了他一眼,语调冷淡:
“一年前,带兵攻下南域之事有臣一份功劳,在此之前臣在南域潜伏数月之久,这是陛下亲命。”
说罢,方南巳略一停顿,似笑非笑:
“陛下,不会忘了吧?”
“咳……”
心里拉起红色警报,应天棋默默挪开视线:
“忘……自然是忘不了的。那依爱卿所见,这香炉中燃过的当是何物?”
“忘忧凝。”
“……嗯?”
“南域有种植物,名叫忘忧草,每年只在立春後十到十五日开花,花朵呈乳白色,形似槐花,散发浅淡香味。忘忧草开花时,花蜜会积于花蕊,等到花瓣谢尽,花蕊上积攒的蜜露也凝为晶石模样,可供人收集采摘,故被称作‘忘忧凝’。”
方南巳语气无甚波澜,像一台没有感情的科普机器:
“在南域,忘忧凝可以入药,治积郁之症。因其香味清新淡雅,亦可用作香料,只是,如果配比不当,用香之人就会因忘忧凝自带的药性,出现一些病症,具体便是精神恍惚丶迟钝丶感知变弱,甚至短暂地模糊记忆。且此症症状轻微,并不易察觉。”
听着方南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句句都是该加粗高亮的重点知识,应天棋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你……”
方南巳只当他要道谢,微一耸肩:
“陛下不必言谢,都是臣该做的。”
“……哈,哈。”
应天棋干巴巴笑两声,目光乃至整个人都无比幽怨:
“你知道这麽多,为什麽不早说?”
你,方南巳。
去跟那个该死的挤牙膏系统坐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