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原人善使阴谋诡计,我是比不过。我不知道你今日自投罗网意欲何为,也不知你是将计就计还是虚张声势,但就算你一声令下宫外就有锦衣卫冲进来取我性命,我也定会在死前拖你一起下地狱。你说,到时候,是锦衣卫的绣春刀快,还是紫芸的匕首更快?”
出连昭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若不是眼眶还略微湿润,应天棋都要以为她刚才的眼泪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你不敢。”
虽然该说的话还得说,但应天棋的语气比起方才已经不自觉软了很多,收了些刺人心窝子的凌厉:
“因为你知道我手里有证据,一旦暴露,你们南域所剩不多的族人将会被赶尽杀绝,一个活口都难留。所以,你今日是抓我来谈判的,不是要杀我,不然,你不必绕这麽大个圈子,大可以在御花园就动手,捅死我也就是几刀的事。”
出连昭微微扬起下巴:
“你既猜到了,现下又为何坐在这里?”
“因为我也想和你谈谈。”
应天棋不闪不避,直勾勾地盯着出连昭的眼睛。
两个支线任务彼此冲突,若想完成,目前看来只能二选一。
如果要查清郑秉星的案子,必然要揭露妙音阁背後的南域遗民,甚至牵连出连昭。如果要拉拢南域娜姬,那麽妙音阁疑案必然要敷衍过去丶草草了结。
可是此案与郑府有关,应天棋若一查到底,能借此抓到些能够拿捏郑秉烛的把柄也说不定。
如果这只是单纯的游戏,应天棋一定会选择对主线任务性价比更高的那条。
但现在不是,现在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关系着千百年後的未来。
也就是说,此案过後,南域就真的在各种意义上不存在了,他们将彻底成为历史上的一个传说,再不会有任何东西在历史长河中被後人流传下去。
应天棋还是不适合做一个君王,因为他不够冷血,也不够狠。
他看不得这样一群在夹缝中求生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也看不得一例这麽有研究价值的民族文化轻易夭折。
郑秉烛的把柄可以再找机会,背景信息也可以慢慢调查,可是南域仅剩的这群人死完了就是真的没了,一丁点也剩不下来。
所以南域这群人,应天棋一定要救。
“你,和我?”出连昭微一挑眉,红唇轻轻扬起:
“让我听听,陛下想和我谈什麽?”
“你们很聪明,掌握着京城最热闹的青楼之一,也算是掌握了一个十分强大的信息集散地。而且据我目前观察,里面有部分人的身手相当不错,打探消息丶杀人探物,应该都不在话下。”
应天棋顿了顿,再开口时,语调稍沉:
“所以,娜姬殿下,我想和你合作。”
“哦?”出连昭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连语气都带着笑意:
“你凭什麽以为我会答应和你合作?你毁我家乡,杀我亲族,应弈,我们应当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是你疯了,还是你当真如此自信倨傲,皇帝当久了奉承的人多了,就觉得只要自己招招手,天底下所有人就该听你号令吗?”
被出连昭嘲讽几句,应天棋依然神色自若地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我刚刚说,若非我有意,你现下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拿刀抵着我的脖子。就像一年前,若非我有意,别说如今埋伏在京城里的这一支,你们南域,就是一只蚂蚁也活不下来。”
应天棋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出的同样是自己心里疑惑许久的问题:
“若我真的贪恋你的美色,为何在你入宫後从未召幸过你?甚至连与你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管应弈于此事是怎麽想的,也不管应弈心里打着什麽算盘。
此时此刻,这条论据,都是应天棋今日说服出连昭的最大筹码。
“出连昭,你真正的敌人不是我。”
歪打正着也好,胡扯八道也罢。
到了应天棋嘴里,就得是不容置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