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过去前,他想了想,弯腰从树坑里挖了点泥巴,往衣服上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又躺地上打了几个滚。
之後,他爬起身,没遮没掩,大大方方地朝人群走过去。
那边很快有人发现了他,举着火把往他这边张望着,擡步走了过来。
“……这位兄弟?你这是怎麽了,为何如此狼狈?”
上前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些,瞧着很精神利落,另一个要年长些,胡子拉碴,弓着背,面相有些阴鸷。
先开口问应天棋话的是那个年轻男子,他上下打量应天棋一通,瞧他一身狼狈样,才有此一问。
应天棋的衣服脏了,脸也脏了,头发乱糟糟,走路还刻意打了些跛。
等那二人走近,应天棋又“啪”一下跌到了地上,没让那两人有机会扶他,张口就是哭腔:
“这位大哥,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我差点就以为我这条命要交代在这了——”
应天棋张嘴就哭,还哭得真情实感,把两人吓了一跳。
年轻男人赶忙上前扶起他:
“怎麽了这是?小兄弟,你别哭,你是一个人吗?”
“嗯……我一个人。河东前段时间不是闹了旱灾,我本是要去河东瞧亲戚的,可是过了黄山驿站之後,我好好走在路上,突然从哪冲出来一夥儿强盗,他们抢了我的马,夺了我的包袱细软,说,说要把我丢在山里喂野狼!!”
应天棋演过了头,感情太到位,以至于哭得抽抽噎噎无法控制:
“我,我太怕了,天这麽黑,什麽也看不见,摸不清方向,原本想回黄山驿站,但走了好久也没瞧见人影儿,好不容易看见你们的火星光点!大哥,我这是到驿站附近了吗?”
应弈今年也就十八岁,长得又显小,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六七。
模样还生得单纯无害,一半天资一半演技,一哭就显得委屈得快要了命。
眼前的年轻男人倒是个热心肠,见应天棋哭得伤心,忙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你走错方向了,这儿都已经到黄山崖了。幸好幸好,你遇见了我们,不然你这样闷着头走进山里,可就真要去喂野狼了。”
“啊?”应天棋做惊讶状,十分後怕:
“……天爷啊,那我可真是撞了大运了!我叫田七,是打松阳来的,不知大哥怎麽称呼?”
“哦,我叫宋立,我们是江南人。也是听说河东旱灾严重,所以想着尽己所能,送些东西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麽忙。”
宋立简单说说自己的情况,一把扶住应天棋的手臂:
“你遇了强盗,没受伤吧?这边危险,你一个人走了那麽久,怕是又累又饿了。不嫌弃的话,你先跟我们凑合一夜,正好吃些东西,休息休息?”
应天棋看起来感动得又要哭了:
“没有没有,那夥强盗只抢了我的东西,我没反抗,他们便也没稀罕杀我……宋大哥,你这是救了我一命。来日,我必当结草衔环已报今日之恩!”
“嗐,人在路上,多有难处,既然遇见,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咱们不说这些。”
宋立冲他笑笑:
“不过你来得确实也巧,我们煮了一锅汤,这才刚出锅,闻着香味没?咱过去,一起热腾腾地吃上点。”
“好。”应天棋目的达成,擡手抹干净眼泪,这便同宋立一起往大部队那边走去。
但才刚擡步,应天棋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至近,听起来马匹似乎还不少。
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真瞧见夜色中驰过一串黑影。
应天棋微微一愣,宋立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顺着他目光望过去,也似有些意外:
“听说想去河东,只有黄山崖这一条路。但此路凶险,不仅有野兽,还有山匪。这都这麽晚了……怎麽还有人敢进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