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荷大概将情况说给应天棋听:
“何太医说,陛下身上的伤是外力击打所致,骨头断了两根,没有及时处理,体内淤血散不出去,加上心气郁结,才拖成了这个样子。何太医要您静养,万不可再随意活动加重伤势。”
“知道了……”
伤势跟自己猜的大差不差,应天棋拉了拉被角,滑着重新躺回床上:
“你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白小荷瞧着他已安详闭上的眼睛,哪里不知他这是想逃过这碗苦药?
“陛下喝了药再歇吧,药凉了,药性就散了。”
“……”
应天棋紧闭眼睛,一声不吭,仿佛已经入睡。
见状,白小荷默默从袖口里掏出一小只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两枚蜜饯。
“陛下怕苦,可以吃颗果子。”
“……谁怕苦?!”
应天棋仿佛被踩了尾巴的鸟,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起来。
他坐起来一把夺过桌上的碗,仰头一口闷了,用行动表示自己根本没在怕的,而後一掀被子,背对着白小荷重新躺下。
白小荷瞧着他的背影,什麽话也没说,端着空碗离开了。
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应天棋才皱着脸悄悄爬起来。
转头一看,蜜饯没被白小荷带走,还静静地在桌上躺着。
于是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了一颗进嘴里,紧皱的眉头这才终于舒展了些。
一连几天,应天棋都在寝宫里躺着养病养伤。
撞破慈宁宫那档子事儿後,他是真觉得前路黑暗没了斗志,但是想想蝉蝉这条线索,又觉得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不大愿意就这麽摆烂放弃。
如此一边养病,一边陷入了挣扎之中。
在他身体好全之前,都需要召嫔妃侍疾,有其他人在边上守着也不方便,应天棋索性就麻烦出连昭天天过来值班,也不需要她做什麽,有个人坐那儿就成。
于是出连昭每日吃着应天棋的点心坐着应天棋的椅子看着应天棋的话本,好不舒坦,却还是嫌自己被日日拘在这宫里,没个自由。
应天棋也觉得自己这是供了个姑奶奶在身边,天天在床上困着还要挨骂听人发牢骚,他也难受不舒坦。
好在应弈年轻,这身体底子好,喝了几天药再修养几天便也没什麽大事了,下床走动走动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扯着伤口疼得人脑子都发蒙。
他这边好得差不多了,出连昭自然也不用继续被困在乾清宫“侍疾”。
应天棋感谢她告诉她可以回长阳宫自由活动的那个夜晚,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她没有一点留恋转头就走,但在离开前,有只喜鹊自寝殿半开的窗飞了进来,径直落到了出连昭的肩头。
出连昭知道,这是妙音阁那边传来的新消息。
一路回长阳宫有那麽多双眼睛盯着看,带着只鸟大摇大摆走出去实在太招摇。
出连昭短暂思量片刻,还是决定把消息看了回了鸟放飞了再走。
在她拆信息的时候,应天棋就坐在床上,一边喝粥一边瞪着眼睛盯着她瞧,试图听一耳朵八卦。
而後,他见出连昭面色似有些困惑的样子,又久久没有动静,实在忍不住问:
“怎麽了?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算好,也不算坏……”
出连昭不知该怎样形容,索性跟他直说了:
“郑秉烛身边有个心腹护卫,半个时辰前,死在了繁楼衆目睽睽之下。”
“?”
应天棋微微一愣。
他下意识追问:
“暗杀?”
“明杀。他得罪了人,被捅了三刀,拧了脖子,从繁楼赌场二层丢下去,死得透透的。”
出连昭面无表情地说了这番话,而後也没动作,像是等着应天棋接着往下问。
应天棋也不负她的期待。
他心中好像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却又不大敢信,只问:
“……谁这麽大胆子,敢明着开罪郑秉烛?”
“还有谁呢?放眼整个京城,怕是也就那一个人了吧。”
出连昭耸耸肩,终于给了应天棋一个痛快:
“是方南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