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棋在脑子里翻箱倒柜圆着话,也不知姚柏信了没有,反正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应天棋什麽都看不出来。
“我倒还真不清楚。”姚柏笑着摇摇头,而後又问:
“对了,苏语兄弟是河东人?如今这是打算下江南?”
“是。”应天棋拿出方才准备好的说辞:
“下江南探亲。”
“好巧,我们此行也是下江南,不知苏语兄弟的目的地是哪里?”
越问越细了。
应天棋兀自掂量片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赌把大的,于是含着笑如实道:
“含风镇。”
这三字一出,应天棋注意到姚柏握着筷子的手似微微一顿。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正常的迟疑和停顿,只是应天棋心里有疑,所以看什麽都觉得有鬼。
“含风镇……倒是没听说江南还有这麽个小镇。”
姚柏笑笑:
“是我孤陋寡闻。”
“天下这麽大,怎麽可能每一处都知晓丶每一人都熟识?”
应天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本想再说些什麽,可擡眼时,他忽在远处客来客往间瞥到一抹人影。
看清那人长相後,应天棋目光连同动作一道顿住。
他直勾勾望着那个方向,直到那人的影子在视野中彻底消失。
怔然片刻,应天棋垂下眼,缓缓放下杯盏,无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
身旁人的说笑仿佛在某一瞬间退去了千里远,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数个瞬息,应天棋忽然捂住自己的腹部:
“嘶——”
他这动静不大,只惊动了左右手边的苏言和姚柏。
苏言立马扶住他:
“怎麽了?”
“没什麽……”应天棋在旁人注意不到的角度擡眸同他对了个眼神:
“……恐是下午赶路时吃了生冷的东西,胃痛。”
虞梦华也注意到了这边,瞧见他的状态,立刻问:
“怎麽了这是,哪不舒服?要不要我叫个郎中过来瞧瞧?”
“不必。”应天棋摆摆手:
“老毛病了,我回屋歇会儿就好。抱歉扫了大家的兴,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我送兄长回去。”
说着,苏言配合地扶应天棋起身,二人离开热闹大堂,走远了还听虞梦华在後面喊着:
“好好休息啊苏语哥!需要郎中和药,你随时喊人,不必客气!”
应天棋拖着“病体”同虞梦华道了谢,而後加快脚步同苏言一起回了三楼的房间。
门一合上,苏言立刻问:
“陛下,出什麽事了?”
应天棋离席的借口实在生硬,苏言一看便知他心里另有打算。
果然,应天棋语气凝重:
“……出大事了。”
顿了顿,他解释道: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谁?”
“周达。”
应天棋说了个苏言没听过的名字:
“你应该不知道这人。他是前段时间八王府起火时,跟在凌溯身边的一个锦衣卫百户。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只是人群中遥遥一眼瞧着很像……罢了,不管那人是不是周达,这个姚柏也多少让我有些不安。
“总之,你赶紧离开这里,去找方南巳也好,到周边找个地方猫着也罢,反正别再在这儿待了,走的时候尽量别走大路,别被人看见,唉,快走快走,现在立刻马上!”
苏言很懵,他听着应天棋的话,不知道此人叽里咕噜一通之後如何得出了个“必须得走”的结论,因此茫然发问:
“为什麽?陛下觉得姚柏有问题?”
“姚柏此人难说,主要是周达。如果我看见的那个人真的是周达,那说明这城里很可能已经混进了更多锦衣卫,万一这群人里有谁见过你认出你是方南巳身边的护卫,又见我俩形影不离同住同行,你不就害我也一起被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