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应瑀的厚重棺木消失在了人群里,李喆背手离去前,只给应天棋留了一句话:
“劝陛下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知蝉蝉对你心意,故不会太过为难,可若陛下不识时务,我便也顾不上那些旧情了。”
“明白。”
应天棋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李喆走後,他带的副将携着士兵一拥而上,将禁军营帐与行宫分隔开来,加派人手看守在四周,并将应天棋“请”回了行宫宫殿内。
应天棋手里还捏着那张“帝驾崩否”的纸条。
李喆确实没有太为难他,良山行宫范围内连刀刃都没让他瞧见,只派人将他关在殿中,倒还允许他各处走动,只是不许他离开行宫。
“李喆暂时不会对禁军和锦衣卫下手,既然瘟疫已解,他们要阳谋,就不会做损己之事。”
应天棋坐在寝殿里,瞥了眼窗外渐亮的天光。
出了如此变故,恐怕行宫中的大家都同他一样,一夜未眠。
“今夜这出这到底是什麽意思?”
出连昭双手抱臂靠在一旁:
“他们想谋反?”
“是,也不是。”
应天棋发愁地揉了揉太阳xue:
“郑秉烛从京里传了封信过来,问我死没死,你猜是什麽意思?”
出连昭想了想:“都问到你这来了,那就是京城已经拿到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但没尽信,所以传个信再确认一句。”
“嗯。”应天棋点点头:
“恐怕不止皇帝驾崩,连良山行宫发瘟疫的事也被知晓了。现在想想,其实这瘟疫有没有屠尽良山根本不重要,只要有这麽一桩子事,再把内部真相封锁,把想要人相信的丶真假参半的信息传出去,其中多下点功夫,等一切风平浪静後,假的便也成真了,不然他们为何会要去八王的棺椁呢?”
“……所以为什麽要那个棺材?”
山青盘腿坐在地上,其实没太听懂。
“你傻?外边人都以为皇帝死在了良山行宫,现在行宫再端回去一具皇家棺木,人又是死于‘瘟疫’,谁敢开棺再验?那麽棺材里的人是谁,还不是谁说了谁算?”
出连昭瞥了眼山青,觉得这小孩愣头愣脑的,便随口为他解释一句。
“哦!我明白了!”山青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一拍大腿:
“良山行宫和皇城里应外合,只要八王的棺木回了京,那麽陛下就彻底‘死’了!”
“没错。”应天棋点点头,有点笑不出来。
他靠在椅背上:
“又被陈实秋摆了一道,小姜还是斗不过老姜,我还是太自信了……”
“陈实秋?”听见他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连出连昭都想不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她和那什麽侯爷串通好了?可那老头子搞这出,显然也容不下陈实秋吧,帮他一把,这对陈实秋有什麽好处?”
“不必有好处。”
应天棋叹了口气:
“李喆这一计必要串通宫中有权势的皇室成员,否则不能成,这个人也只可能是陈实秋。陈实秋……我错就错在不该拿常理去揣测她,对她来说,做事大约不需要好处,更不需要理由。
“郑秉烛恐怕已经暴露,她早就看出来了,也看出如今浑水一般的局面里,除了我与她还有第三方下水,她手里底牌已不够,又是妇人无法正面下场,哪方都斗不过,独在京中独木难支,无论谁赢她都是案中鱼肉,所以临时弄了这麽一出。她要想法子弄死我,比起李喆,她更不想让我赢丶让我活,这就是她的理由。”
“那他们为什麽不直接杀你?”出连昭和应天棋一样,都觉得这一点颇为奇怪,所以也在此时提了出来:
“毒死应瑀那他代替你有什麽必要?还不如直接毒死你,留你一条命,就不怕再生变数?就因为应……你是他孙女的挚爱?”
应天棋皱皱眉,缓缓转着手里的核桃。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片刻,只闭着眼睛沉沉嗤了一声:
“……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