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棋和谢慈合了照,走下台,看见下边的白晓骁努力朝他挥手:
“棋总!这边!”
应天棋也挥挥手示意自己看到了,擡步走向他。
从游戏离开也快有半年了,回归到正常生活之後,应天棋有时真的会恍惚,会怀疑,有关于大宣的一切是否真是自己写论文走火入魔做的一场梦。
可是白晓骁的存在和被他改变的历史又时刻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实。
他离开的那一年,应弈十九岁。
当时应弈想请诸葛问云重新出山入朝堂,应天棋告诉他,这事有戏,只看他能否打动诸葛问云的心。于是小皇帝当真心诚至极,为後世留下了七请诸葛问云的佳话,七拒七请,就算雪天也不曾退步,最终诸葛问云被他的诚意打动,重入朝堂,从此被尊为一代帝师。
除此之外,应弈在政期间,朝苏蠢蠢欲动试图侵占漠安,方南辰用兵如神逼得朝苏节节败退,重创朝苏,为边境打下了至少五十年的安稳,功绩丝毫不输她弟弟,回京後更是受封南平候,得一世荣光。
十二年後,应弈三十一岁,下诏禅位于白霖。
又过五年,张华殊与诸葛问云接连请辞,新老交接,朝堂彻底换上新鲜血液,其中年轻人才以云仪为首,除他之外,还有一风头极盛的女子,真实姓名已不可考,只知她姓白字净植,後人对其身份猜测诸多,有人说她是白霖的姐姐,也有人说她原本只是宫中一女奴……总也没个定论。
但确定的是,白净植三十五岁入内阁,四十八岁便成为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首辅,已是当之无愧的一代传奇人物。
而应弈这位太上皇自让位後便没了影子,野史传言他常与顺贵妃一起游山玩水,享年六十九岁,谥号宣景帝。
他在位时间并不算长,但在他的治理下,天下和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虽没有多惊艳过人的政绩,却也是毫无疑问的一代明君。
应天棋离开後,朋友们都继续着自己的人生,虽然一些人没在史书里留下太多身影,但应天棋相信他们一定也在各自的世界好好生活。
他的毕业论文四万九千字,寥寥概括了他曾参与过的那一小段时光。
“诶,今天毕业典礼诶,你爸妈没来啊?”
白晓骁搭着应天棋的肩膀,问。
“没,他们在国外,很忙,不怎麽管我。”应天棋随口答。
“哦……是,咱俩当了七年同学了,我都没见过你爸妈,啥时候你都是一个人。那过两天收拾宿舍你一个人怎麽搬行李啊?我帮你!”
“再看吧,我一个人应该也可以,东西原本就不多。”
应天棋确实一直独来独往,从小到大都是这麽过来的,不怎麽擅长接受别人的亲近和帮助,现在却也习惯了白晓骁的存在。
回想起来,他的确被那段不为人知的经历改变了很多。
“哦,行!反正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吭声,你的小白随叫随到!……走走,咱快点回去吧,把这身衣服换了,晚上还有聚餐呢别迟了……对了,你明天有安排吗?”
白晓骁一说起话来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叭叭不停,应天棋检索到需要他回答的部分,点点头:
“有。”
“什麽啊?”
应天棋略微有些出神,片刻後才答:
“想去紫禁城看看。”
可能是因为毕业事太多太忙,也可能是因为不太敢面对,虽然应天棋和紫禁城在同一个城市,打车不过四十块钱的距离,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看上一眼。
如今毕业典礼都过了,他再没有“忙碌”的理由,才终于下定决心预约了门票。
初夏,天气很好,阳光和应天棋进游戏第一天丶在轿辇上醒时感受过的一模一样。
一千年过去,曾经承载过无数欢笑丶伤痛和泪水的皇宫变成了一座博物院,和应天棋记忆中其实有许多不同。
墙面变得斑驳了,有许多地方经历了修缮重建,他几乎有点认不出来。在宫墙里来往的也不再是低头忙碌的宫人,而是面上洋溢笑容的游客,主题文创周边随处可见,看着有趣,应天棋便也买了个挂坠,挂在了自己包上。
博物院开放区域有限,许多宫殿不允游客入内,应天棋只能站在门口遥遥望一眼,对比着记忆中,自己曾经在哪里参加过宫宴,又曾在哪里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应天棋其实没有为自己预设游览路线,但边看边走,他最终还是靠近了云池。
许多游客参观博物院都会请导游同行,路过时常能听见导游挂着小蜜蜂的讲解声,云池边也正围着一群游客,应天棋脚步一顿,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让他愣住的并不是云池边格外密集的人群。
而是人群後,那一棵盛放的宫粉紫荆。
粉色花朵缀满枝头,风一吹,花瓣如雨洒落,停在水面上,连云池一并染成粉色。
“大家可以看到哈,这棵花树学名叫做宫粉紫荆,它在这里呢,已经生长了一千年了,是紫禁城最有名的植物之一。相传啊,这颗花树是宣朝最後一位皇帝,宣景帝亲手种下的,传闻他十分爱护这棵花树,平时都是亲自照料,足可见景帝对它的偏爱啊。”
导游被扩音器传得有些失真的声音依稀落在了应天棋耳里:
“宫粉紫荆几乎是全年开花,花语代表繁荣与兴旺,还代表矢志不渝的爱情,所以呢,无论你什麽时候来到这里,都能看到这漂亮的紫荆花,这可能也是宣景帝留给後人的浪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