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安暇冰很快睡了过去,因为“昏睡”一途对大能的斩杀力由柳尘兮揭露,所以守在女皇陛下身边的侍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她的哪一次清醒就是最後一次了。
阿冉很快就离开了,现在没了宫殿和繁文缛节,通报之後来客很快就站在了他和容骁面前。
乔玉脖子上戴着锦绣的领巾做饰物,阿冉和容骁都能猜到这领巾下面掩盖的是蒋容致命一箭的伤痕,不过他们猜不到的是这样无意义的遮掩并非出自于乔玉的本意,而是魔君执意又温柔地为乔先生系上的。
“君上很高兴皇子殿下将魔族视为朋友。”乔玉微微颔首向座上的阿冉致意,“只是君上事务繁忙,我作为君上的使节,代表君上前来。”
单看派出的使节就能看出魔君知道妖界想和魔界谈些什麽,阿冉看了一眼容骁,知道自己没有什麽绕圈子的必要:“乔先生应该也能猜到,我们想向魔君请教‘禁术’的事。”
“是为了女皇陛下吧,如此看来,女皇陛下的状况应该不大好。
容骁微微色变,但又迅速地掩盖了下去,阿冉没有避过这略显扎心的真话:“母皇曾经寻求过魔界的帮助?”
乔玉对妖界没有什麽敌意,也没有把自己惯常的刻薄展现向年轻的皇子殿下——这小狐狸脸上稚气未脱,一如化形前那般天真讨人喜欢。乔玉内心很高兴妖界没有像仙界那麽可憎,小狐狸并没有因为在权势里获胜而异化,所以在宣告坏消息的时候,语气柔和了不少:“是的,我来之前,君上告知了女皇陛下与她所中的三生蛊,当年君上没有办法,现在也是一样的。”
”那你……“容骁忍不住脱口而出,乔玉向他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君上用禁术强召回来的,禁术只召回来我的一魂,所以,我的情况和女皇陛下是一样的,我也在等死。”
魔君是最了解禁术的人,也是这世间唯一成功施展过禁术的人——所谓的禁术实质是逆转了下界运行的法则,将乔玉徘徊不甘进入鬼界的魂魄强行地拉回死去的身躯里锁住,这只是延缓了乔玉彻底的死亡罢了,皇女有缺了一魂,强行撑了几十年,而乔玉的状况比她更为残破,他的寿限几乎一眼能看到头。如果有可能从鬼界中抢出魂魄,魔君的愿望不会比妖界想要留住安遐冰的人弱半分。
容骁盯着乔玉略显苍白的脸,心无限地向下沉去。乔玉的神色不似作僞,而且很快他又补充道:“如果二位是想要以‘禁术’拖延……。君上是个逞强的人,他不肯承认,可我更想实事求是地告诉二位,哪怕在新丧时就开啓召魂之术,依旧有失败的可能,而且女皇的魂魄已经缺失,在她进入鬼界之前抢回来的可能更少……。”
“我总要尽我所能做好准备,”阿冉并没有犹豫太久,“魔君的使节,你可以提出交换‘禁术’的条件了。”
容骁觉得儿子只是放出去玩了一趟,回来时他却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陌生。
他以前是担忧过阿冉太天真懵懂,化形了也不像成年的心智。
但曾经那个天真娇憨的小阿冉一去不复返,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能当大任的皇子殿下,容骁又开始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他曾经因为安遐冰的经历遗憾过,在第一天抱起阿冉的时候他想他一定要让这只小狐狸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可孩子终归要长大,他弥补不了安遐冰幼年时候的遗憾,也不可能庇佑阿冉一生。
阿冉不知道容骁复杂的心路历程,他装作镇定地让乔玉开条件,实际上他对魔君的了解实在不多,仙妖两界和魔界的接触都只有那麽寥寥几次,阿冉只在自己刚化形不久,脑子混混沌沌的时候到魔界待过,他也拿不准乔玉会不会提出什麽过分的条件。
妖族在谈条件一途上吃过大亏,雪狐皇室先祖与以离氏为首的贵族谈条件谈得极其失败,是造成几百年後困局和内乱的直接原因,安遐冰的父皇丶阿冉的外祖父就是想要打破这样的困局,选择和灵雩山合作——事实证明,这又是一次更失败的交易,安遐冰曾觉得自己拼尽一生丶竭尽全力都未必能够打破这个不平等的盟约,谁知道妖算不如天算,仙界内部种种作死的厚积薄发,灵雩山分崩离析得莫名其妙,安遐冰想要做得事情在短短数月间做成了一大半,这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且,一切实现得太过顺利,安遐冰突然得偿所愿,心力不可避免地一泄,导致她三魂不稳的亏空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来。
于是阿冉刚刚理事,就又面临着一次交易的抉择,不同于前两任雪狐君王面临的内忧外患的处境,阿冉面临的抉择在为公还是为私。如今的妖界百废待兴,四下里瞧去都是生机勃勃的,阿冉必须要仔细衡量,为了他母亲的一线生机,他能够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曾经劝过魔君陛下,希望他能够更加……公事公办。”乔玉沉吟了片刻,还是选择按照他那位魔君陛下的意思开出条件,“如今下界的无尽梦乡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要碰到一次都不那麽容易了,陛下听说皇子殿下和无尽梦乡渊源很深,所以想要和殿下一起多多探讨。”
阿冉愣了片刻,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纠结之中回神,容骁先皱起了眉:“这就是魔君陛下的要求?”
“是的。”乔玉当然也知道,事关女皇陛下的生死,妖界一定会不遗馀力,这般敲竹杠的大好时机,旭泽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兴致勃勃地冲着自己最感兴趣的小狐狸去了,乔玉也只能叹口气,抛开了自己预先计划好的一切成算,“魔君陛下提供了一个秘法,皇子殿下解答他的疑惑,很公道的交易,不是吗?”
容骁警惕地看着他,乔玉作为一个仙界的阴谋家,当然懂得他的疑虑,有时候太过公道,反而容易被人当作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