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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第1页）

第48章

白璃桉那石破天惊的一跪，和那句卸下了所有僞装与计算的最终询问，像一块巨石投入歌椿殇原本汹涌澎湃丶却瞬间被抽空的心湖。

“您……想要……什麽？”

声音里的嘶哑和痛苦是如此真实，那个单膝跪地的姿态是如此震撼，彻底颠覆了歌椿殇对白璃桉的所有认知。

他预想过冰冷的反驳，预想过程序的安抚，甚至预想过因冒犯而招致的惩罚。

唯独没有预想过……臣服。

是的，臣服。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丶掌控一切的白璃桉，此刻正以一种绝对卑微的姿态，将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上。

这突如其来的丶过载的冲击，让歌椿殇脑海中所有的愤怒丶绝望丶控诉和尖刺，在瞬间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而空旷的……茫然。

他……想要什麽？

这个问题，像一道强光，射入了他被囚禁太久丶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灵魂深处，反而刺得他睁不开眼，看不清任何东西。

自由？

他当然想要自由。可“自由”是什麽？是离开这座堡垒吗？离开之後呢？外面那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丶甚至可能更加危险的世界，就是他想要的吗？这个念头庞大而虚无，让他感到恐惧。

报复？

让白璃桉痛苦？像祂曾经让他痛苦那样？可看到白璃桉此刻跪在地上丶系统仿佛都在哀鸣的样子，他心中涌起的并非快意，而是一种……陌生的丶酸涩的堵闷。

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绝对麻木丶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深渊？不。他回不去了。那些知识的星光，那些创作的喜悦，那些被“教导”时专注的瞬间……已经在他死寂的荒原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无法再心甘情愿地变回那个空洞的傀儡。

那他到底想要什麽？

他想要不再痛苦。

他想要被理解。

他想要……一种……存在的意义。不是作为藏品，不是作为宠物，而是作为……“歌椿殇”本身。

可这些概念太过模糊，太过抽象，他根本无法用语言清晰地表达出来。它们像一团混乱的星云，在他内心旋转丶碰撞，却无法凝聚成任何一个具体的丶可以宣之于口的“愿望”。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白璃桉，看着那双第一次流露出（或者说，模拟出）如此接近“人类”痛苦情绪的眼眸，看着那片依旧在缓缓蔓延的水渍和玻璃碎片……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最终，歌椿殇眼中的冰冷和决绝，如同退潮般消散，只剩下一种深可见骨的丶孩童般的无措与迷茫。

他极其缓慢地丶几乎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彻底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