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千万重。小径两边被山夹成狭窄的一隅之地,刮起风来格外猛烈,一时间飞沙走石,惊马嘶鸣。车夫捂着眼,被迫勒马暂停,然而马蹄声却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急促。
车夫低头看着身下已经静止的马,几乎是一瞬就渗出了冷汗——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匹马,并且正在飞奔朝他们而来!
“车夫!”楚颐在帷幔後的声音不由带上一丝颤抖。
“有山贼,快下马躲入树丛中!”车夫当即拔出刀,景通侯派他护送楚颐回京,若是这位侯爷跟前的红人出了什麽差池,他自己恐怕也活不成!
楚颐匆匆跃下马车,正踉跄站稳,马蹄声却已经逼到身後!
“快走!”车夫挡上前去,跟那不速之客缠斗起来。
狂风怒吹,砂砾如雾,车夫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却看到对方乃是单枪匹马,不由松了口气。
他是景通侯府上的侍卫,一身功夫应付寻常的山贼绰绰有馀……哐当!
车夫眼睁睁看着手中宝刀被挑落在地,回神之时自己已经伏倒在尘沙之中。
楚颐还未逃至树丛中,就被马上的一只手扯着後背腾空而起,天旋地转之间掳到了马背上。
这阵疾风呼啸着穿过小径,不过转瞬便风沙偃息,尘埃归地,这羊肠小道又重归平静。
车夫才站起来,又双脚一软滑倒在地——车舆之上,道路远方,再也看不见楚夫人的身影。
楚颐被山贼抓上马之後,还不待他挣扎,身上的腰带便被扯了下来撕成两段,一段捆住了他的双手,一段蒙住了他的双眼,使他目不能见,手不能动,只剩一双耳朵听着风声猎猎,身下烈马狂飙突进,不知要将他带往何方。
而将他掳上马的人,一手持缰绳策马,另一手却不安分起来。
楚颐心如擂鼓,只得发狠咬破下唇,腥甜的血锈味使他稍稍沉下心来,尚且冷静地试图谈判:“你想要什麽?放了我,粮食或钱财随你挑选。”
那贼人却对楚颐的利诱置若罔闻,凶悍地将他上半身压在马背上,撕扯起楚颐胫衣下的亵裤。
随着一声清厉的裂帛之声,楚颐的声音立即变得凌厉而急促:“有了钱财,你要什麽人没有?何必逞一时之快,快放开……啊!”
楚颐抑制不住地白了脸色,他努力咬紧牙隐忍,牙关却打起颤来。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能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可他体内的尾生蛊认了主,只能以饲主的元精为食,如若误食他人的,蛊虫便会化为剧毒爆体而亡!
楚颐不想死——只差一点,他布下的棋局就要收子,若死于仇人之前,这叫他如何甘心?
然而一切都迟了。
身下的烈马正驰骋在一段下坡路,失重感令楚颐身体数度腾空,好似下一刻便要抛甩出去,而又在前一刻被紧紧怼回马背上,太强烈的颠簸,太嚣烈的狂风,楚颐吓得魂飞魄散,蒙眼布被泪水濡湿,又被一扯而下。
眼前的“山贼”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剑眉星目,面容不怒自厉,正是那个杀千刀的老冤家。
“原来你也是怕死的,”贺君旭扯着缰绳令马缓缓地走,瞥了瞥他红肿的眼,“你的命是命,丁磊和雍州韩大人的命不是命?”
劫後馀生的象蛇大口大口喘息着,又被生冷的风呛得不住咳嗽,楚颐的脸青白着,偏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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