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擡头,他抿着唇,依旧是无声地表达着他还在和秦悬渊置气的态度。
说出去的话没得到回应,秦悬渊也不在意,他在薄倦意的身边坐了下来,同时也把他买来的那些东西摊开在身前。
竹篾丶纸张丶剪子丶颜料还有画笔……
也不知道秦悬渊的手是怎麽做到的,两三下他的手里就用竹篾编出了一个小鸟模样的骨架。
他把剪裁下来的纸张小心地糊到小鸟的身上,随後又拿起画笔,给小鸟画出鹅黄色的绒羽和翅膀。
很快,一盏栩栩如生的小鸟灯笼就在他的手上诞生了。
在这个过程中,薄倦意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到最後,他甚至都顾不得最开始打算不再搭理秦悬渊的决定,一双漂亮的凤眸好奇地注视着男人手上的动作。
灯笼亮起来的那一刻,薄倦意眼睛也微微睁大了。
“给你。”
低沉的嗓音响起,秦悬渊把发光的小鸟放到了薄倦意的面前,他编的不算很好,跟街市上贩卖的那些成品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但剑修胜在手巧,他把小鸟的外形涂画得憨态可掬,俨然就像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雏鸟。
它静静地被少年提在手上,垂落下来的流苏还在随风轻轻晃动。
薄倦意没办法昧着自己心说他不喜欢这个小鸟灯笼,然而……想到它是由谁做出来的以後他又当即想要把它推回到秦悬渊的手中。
而秦悬渊就像是看出了薄倦意的打算,他提前开口道:“你送了我很多东西,这却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薄倦意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他可以因为不想搭理秦悬渊而拒绝他给的灯笼,但小少主良好的礼教却让他没办法去践踏别人的心意。
——礼物。
这是秦悬渊给这个小鸟灯笼赋上的含义,他知道说完这句话薄倦意就会变得迟疑。
事实也确实如此。
善良的小少爷即便在生气的时候也会顾虑着对方的感受。
想到这里,秦悬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握住了薄倦意的手。
“月伴儿。”
在少年看过来的目光中,神色冷峻的剑修张了张嘴,在风声中,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却字字清晰。
“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一句多馀的话都没有说,秦悬渊直接就出声道歉了。
薄倦意都被剑修这突如其来的这一下给整得愣住了。
他看了看秦悬渊,又看了看手里的灯笼,忽然像是有些明白了什麽。
“所以……这是赔礼?”少年抿了抿唇。
“是。”秦悬渊毫不犹豫地承认道,“我想把它送给你,这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能送给你的礼物。”
除了剑道以外,秦悬渊也没什麽别的技艺。
他唯一会的就是在小时候跟母亲学过如何扎东西,那是他童年中难得的亲子时光,也是最後一段温馨快乐的日子。
在知道他把少年给惹生气了之後,秦悬渊想到的就是给薄倦意扎上一个漂亮的纸灯笼。
他原本的计划是打算让那些鸟儿帮忙,把他做的灯笼混入其中再给少年一个惊喜。
只不过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时冲动之下,秦悬渊把人带了出来,之前的一应安排自然也做了废。
想到这里,秦悬渊微微顿了一下,他没有去看薄倦意脸上的神情,而是继续说道:“我没有想要和你生分,从来也没有。”
……以後也绝不会。
“我只是……觉得亏欠你的太多了,已经还不清了。”秦悬渊轻声说着,这种将内心的弱势和不自信袒露出来的话他只在少年的面前说过。
在其他的时候,秦悬渊给人的感觉都是沉冷的丶可靠的。
以至于薄倦意听完,下意识地就反驳道:“那些东西都是我自己愿意送给你的,不需要你说什麽还不还的。”
对方是他的道侣,他给自己的道侣送点东西还会去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吗?
只有那些没本事的人才会整天把一点点小小的付出都记挂在嘴边。
这里特指那个姓秦的!
秦悬渊闻言,心中的叹息却更盛,正是少年这样的态度,才会让他越发感到亏欠。
只是他还想说什麽,薄倦意却不耐烦了。
少年凤眸一挑,颇为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会麻烦我?”
秦悬渊迟疑後,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