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那抵住他的剑身如濯濯的秋水,在阳光下流转着莹润雪白的寒光。
而顺着剑往上看去。
是一张清冷绝艳的脸庞。
天青色的纱帘仿佛一碧如洗的晴空,也似雪後天晴的那一点新霁,而在它们之间,穿着红衣的少年手握着长剑,他生得精致姝丽,一双狭长的凤眸矜傲凛然,是极清艳的容色。
偏生,这样清冷的美人却在眼尾下长着一颗红色的泪痣。
——艳丽,明媚。
一瞬间,那冷淡的面容也像是被涂抹上了色彩,朱砂落在了脂玉上。
待少年看过来的那一刻,仅仅是一个擡眼,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就已经透着某种旖旎生艳的风情,艳色之盛,令人几乎移不开眼。
殷长厌的呼吸也不禁在这一瞬间停滞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眼尾的泪痣上。
戮杀城内,他珍藏了无数有关于薄倦意的画。
他也曾亲自执笔,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去刻画出那幼崽长大後的模样。
可无论是画师,还是他,画出来的样子都不及少年此刻的半分容光。
他长大了,从记忆中那稚嫩雪白的一团,变成了如今高挑漂亮的样子。
殷长厌说不出来他现在是什麽心情。
十四年期待的再次相见,似乎也在这少年长大後的第一眼就变成了更为热烈的怦然。
殷长厌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出了那句他等了十四年才说出口的话:“我找到你了。”
薄倦意并不知道殷长厌此刻的心绪激荡,他没有认出对方,更不懂殷长厌话里的意思。
对他而言殷长厌就是一个魔修。
一个闯入进宗内丶很可能要破坏老祖寿宴的魔修。
于是,薄倦意握着明月湖,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的嗓音很冷,眼底也犹带着对陌生人的防备和寒意。
纵使知道薄倦意可能已经将他忘记了,但亲眼看着少年如此戒备陌生的目光时,殷长厌的心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刺痛。
他顾不得抵在喉间的剑尖,微微上前了一步。
剑锋刺入肌肤,艳红的血珠滚落了下来。
而殷长厌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拿出一直佩戴在手上的佛珠,将最上面的那颗琉璃珠递到薄倦意的面前。
只可惜,少年的视线淡淡地扫了那颗琉璃珠一眼,眼底却依旧没什麽情绪。
他看待殷长厌的目光依然是那麽的冷,那麽的陌生。
就好像他从没有见过殷长厌一样。
殷长厌的一颗心瞬间……
沉沉地坠落下去。
他想过很多种他们相见後的场面,也预设过薄倦意可能会不认得他的情况。
但殷长厌唯独没有想过,薄倦意竟然连这颗琉璃珠也不记得了。
而比他还不能接受这一点的是迦楼罗。
迦楼罗迅速飞到薄倦意的身边,它拍着翅膀,异常委屈地开口:“小美人,你忘记我们了吗?就在以前!你救过我的,还救过长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