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她那时还太小。
苦涩如潮涌,她屈膝下蹲,与黑白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年轻女人对视良久。
“妈……不,谢阿姨……”她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太早了,花店几乎都没开门,买不到您最喜欢的千鸟草。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手指拂过女人泛白的衣角,她心中骤然一痛:“我……我真的不知道……您也在那辆车上……如果我知道……就算再喜欢阿铭,我也一定一定不会接近他的!冬天的湖水很冷吧?沉下去的时候,您该多绝望啊……”
她越说声音越轻:“我好像没法再心安理得地叫您妈妈了……谢阿姨,我只希望,您能原谅我爸爸。我知道这很难……我爸爸一直恪守规矩,他虽然轴了点,但绝不会害人……您当时在车上,一定明白他也是被害者对不对?”
唇瓣颤抖,她绝望道:“即便我爸爸也是受害者,但您的命的的确确是在他手上没的啊!谢阿姨……我该怎麽办?我现在一看到阿铭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什麽也做不了……但您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他了……”
说到最後,她泣不成声。
四月的风暖洋洋的,吹到南山墓园时,却失了温度。
从墓园出来,时间已接近正午。
这个点,不出意外的话……何铭应该在公司了。
祝流双调转车头,马不停蹄朝春华里飞驰而去。
何铭果然不在家。
她冲进储藏室,取出硕大的行李箱,开始打包物品。可东西实在太多,她只能拣应季的衣物带上。再来就是洗漱用品以及办公丶学习用品……一直塞到行李箱的拉链差点拉不上,她才悻悻地收了手。
暂时就拿这麽多吧!
其它的……等他们彻底了断後再来搬。
一想到“彻底了断”,心尖就抑制不住地抽动。
祝流双咬咬牙,推着箱子走出卧室。
立在玄关处,最後环顾了一圈这个短暂属于她的家,她放下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
出了春华里,祝流双像个游魂野鬼似的走在街道上。
十字路口绿灯亮起,行人步履不停,纷纷踏上斑马线。只有她,抓着行李箱把手,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东湖是绝不能去的。
田星雨那儿……她从未把那个秘密告诉过好友,当然也无法堂而皇之地跑去找她。
路口的信号灯换了三趟,祝流双才面无表情地擡起头,伸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清泉湾小区。”
万幸,她买的房子已经顺利过户了。
虽然屋里没有家具,但房东给她留了一张床垫,将就一阵不成问题。
可她能想到的地方,何铭自然也能找到。
他若是上门来堵她……
她一定会心软。
想到此处,祝流双的眉头拧成了结。她点开出行软件,烦躁地下滑。
鬼使神差地,手指点进了机票预定界面。
菰城没有机场,但几十公里外的杭城有。
杭城到春城……今晚最後一班客机出发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五分,折後票价仅300元。
她接受了命运的指引,买了一张去往春城的单程机票。
“师傅,麻烦帮我开去城东高铁站。”
听到声音的司机朝後视镜瞥了眼,不耐烦地咕哝:“怎麽不早说……我这可是打表计费。小姑娘,去高铁站路远着嘞,到时候可别赖账!”
“没事,您掉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