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婷的妆面已经化完了,只差最後加个发饰,造型就能完工。一听祝流双夸自己,她喜笑颜开:“我外面还有个白色斗篷,上边绣了桃花,可漂亮了。一会儿出去了再穿上……小双姐姐,你和田姐姐等下是不是要去拍照呀?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化妆师和发型师已经来到身边齐齐上阵了,祝流双怕耽误人顾旭婷的时间,斟酌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两个做妆造起码还得花半个小时,你等得及吗?”
“半小时而已,很快的!”顾旭婷做决定时完全没把她哥考虑进去。
祝流双默默为顾旭峰叫了一声苦。
不过作为一个标准“妹控”,即使有怨言他大概也不会表现出来。想到此处,祝流双心里对顾旭峰的那点儿同情登时没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她没来得及告诉顾旭婷。
那就是,何铭跟叶行之也在外头。
尤其叶行之,还是一中的老师。小姑娘要是见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好意思。但瞧着她脸上那雀跃的小表情,祝流双终究是忍住了没提前说。
半个小时匆匆过去,妆造进入最後的收尾工作。化妆师给祝流双涂上了豆沙粉的口红,发型师在她发髻上簪了绒花,尔後又询问她,需不需要戴副耳环。
祝流双觉得耳环戴着反显得累赘,就拒绝了。
坐得久了,脖子有些发酸,她左右转了转才从座椅上起身。
宽大的化妆镜映衬出她整个身形。同刚换好服装时相比,此刻的她妆容俱全,更添了几分典雅和古韵。
“小双姐姐,你现在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有种‘袅袅孤竹生,独立山中雪’的清冷感……”顾旭婷即刻挨到她身边来,拉着她的手使劲儿夸。
“诶呦,高中果然是人类智商巅峰时刻,婷婷夸人都能拽两句古诗出来。”同样做完妆造的田星雨也挨过来,巧笑道,“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像什麽?”
突然被点名的顾旭婷眨巴着眼睛,思索片刻才说:“‘紫薇晴雪带恩光’,田姐姐美得像初春的暖阳……”
“天呐,把我俩夸得天花乱坠……”田星雨笑出声问,“婷婷妹妹,你语文一定很好吧?”
顾旭婷摸摸头,谦虚地说:“一般一般,也就马马虎虎啦……”
三人在化妆室里随意聊了几句,结了伴,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刚刚我哥竟然没进来催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诶对了,小双姐姐,一会儿咱们去哪里逛?”
“八点半湖边有打铁花表演,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赶上……”
“九点放河灯,十点是烟花大会……我们准备挨到十二点去寿山寺抢头香呢……”
“啊,我妈命令我十点半必须回家……”
几人正说着,不觉便走到了休息区。都不需要她们打招呼,三个大男人已主动站起身,迎了上来。
祝流双的目光晃到何铭脸上,带着点羞怯和不易察觉的企盼,她捏着指尖问:“怎麽样?”
她说话的语调软软的,勾得何铭心尖起了痒意。
男人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认真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尔後定格在她被脂粉精心描摹过的脸上。眉如远山含黛,眼似漠漠秋水,颊边淡淡的胭脂仿若月光下初绽的海棠……其实早在她撩开门帘的刹那,他的目光便像失魂一般,牢牢钉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她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可她们就如同模糊的背景板,在他眼底化作陪衬她的光。
喉结滚动,何铭克制地牵住祝流双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嗅到她身上淡雅而清新的腊梅香。
“好看——”他压低声线,在她耳畔幽幽地说。可“好看”两个字太过单薄,哪里能表达出他此刻的惊艳和动容?
何铭顿了顿,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纵然他的声线压得再低,也盖不住话语里饱藏的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祝流双的脸“蹭”地红了,心上抹了蜜,她羞赧地低下头试图把飞出眼角的笑意掩盖住,免得被周围几人取笑。
可这副娇羞的情态落到身旁衆人的眼里,倒像是欲盖弥彰。
田星雨跟叶行之交换了一个没眼看的眼神,起哄道:“嚯——又来个拽文的,连《洛神赋》都擡出来了……何学长是提前做足了功课呀!”
说完,她拍拍顾旭婷的手说:“婷婷,你可不能输给他。再想一句诗,夸夸你小双姐姐的美貌……”
“阿雨!”祝流双耳根红成了片,擡起头连赶忙制止闺蜜的“火上浇油”。
“哎呀……我懂我懂!”田星雨捂嘴嗤嗤笑着。
在场几人都是知晓何铭与祝流双关系的,只有顾旭婷看得一头雾水。她尚处在“叶老师怎麽也在这儿”的震惊之中,又被眼前这副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思绪绕了老半天,她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祝流双跟何铭成了一对儿。
“小双姐姐!你跟……何铭哥……你们……什麽时候的事啊?”顾旭婷一记白眼飞到顾旭峰脸上,“呜呜呜……哥,你怎麽不告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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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袅袅孤竹生,独立山中雪——《寒竹》
紫薇晴雪带恩光——《和王员外雪晴早朝》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