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人疑惑于他为什麽忽然叫自己,“嗯?”了一声。
黑润明亮的眼睛,在昏暗光线里像是无措的小鹿。
他继续道:“不要总是说没关系。”
从见面至今,他发现她很喜欢说这类的词,谢谢丶没关系丶对不起丶麻烦你了……
不管是不是对方应当做的,她都总回以此类的语言。
据他对她的了解,优越的家世丶良好的成长环境,他不明白为什麽她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人际交往中,总将自己放在低位,迁就别人丶站在他人的位置思考问题。
谢清慈怔然了一下,神色依旧是不解的,水汽蒸腾下愈显红润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抿上,“不是……”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们之间没有这些词汇。”
说完,他停顿两秒,像是在斟酌用词,不让自己的言语听起来严肃且规训,“不只是我,正常交际中也不需要,不开心要说,不愿意也要说。”
如那天见面,大雨天,她明明可以改约,却还是迎着大雨独自过来。
谢清慈微微吸了口气,“抱歉,我习惯了。”
说完,连她自己都笑了,又说了抱歉。
她抿唇思考了半晌,才继续道:“我之前中学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沪城生活的,外婆身体不好,所以……在学校里,我一般不与人起冲突。”
从初一到高三,六年时间,她都是这样,她与外婆关系好,不想老人家为她忧心,就算是感知到恶意与刻意的刁难,也都是主动说对不起。
梁京濯对于谢清慈外婆的印象只存在于庄老太太的口中,很多年的朋友,非常好的一个人。
他想起那天在谢家庄园看见的那副谢清慈画的画,的确是很慈蔼和善的一位长辈。
谢清慈不再往下说了,他看见了她眼中晃动的虚影,开口道:“周五我会去,要我来接你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我应该提前两天就要和我妈咪他们一起去沪城了。”
仪式上的一些筹备工作,得提前去做打算。
梁京濯点头应:“好。”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他看向她眼底残留的湿意,又是一晌的停顿,像是在忖度他想做的事情合不合理。
最终意识到,她是他的妻子,没有什麽合不合理。
他微微俯身,吻了她潮湿的眼睫。
肩上扣来一双手掌,眼帘感知温热,谢清慈肩背挺直了一下,顺势闭上了眼睛。
“也不要流眼泪。”
……
吻不知何时沿着鼻梁往下,吻过她的鼻尖,最终捉住她的唇。
熟悉的悸动感传来,轻缓温柔地含吮,唇瓣上感知温热与潮湿,是他刚刚喝过水的温度。
握在肩膀上的掌心开始变滚烫,谢清慈微微仰起头,回应他的亲吻,脖颈负压,往後仰去,脊背感知力度,紧绷的肌肉开始发酸,终于支撑不住,倒向了身後的床铺。
唇上的吻没有撤离,紧跟而来。
是沸腾的滚热。
期间谢清慈又一次哭了,梁京濯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不要她流眼泪,好像需要添加一些额外的前缀条件,某些时候除外。
到最後,他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他哭,还是想起什麽伤心的事情,脸蛋红扑扑的,眼泪掉不停。
他不再继续,亲吻她的耳朵,在她耳边低声笑:“这麽委屈呢?”
谢清慈靠在他的肩膀,没说话,眼泪砸落在他的後背。
……